chapter17被支配的人生

最近寒潮来袭，过几天还有一场大雨将至，连着冷风里都带了不少的寒气。

边伯贤将那枚怀表揣在兜里，迎着风翻墙回了学校，对于这一项技术他还并不是很熟练，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在下课铃声打响的前十分钟他回到了教室，下班老师仅是看了他一眼，便皱了皱眉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这是他不受老师欢迎的另一个好处，没有人乐意管他。

边伯贤回到座位，不放过一分一毫的时间开始写作业，直至下课铃声又很快的响起。

身边的同学兴奋的拎着书包冲了出去，他却是粘着椅子不愿意移开，老师的催促声响在耳边，他才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刚才上课不学，这会儿坐的最久有什么用。”

他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声，抱着那本厚厚的历史文学转身离开。

边伯贤吐了一口气，看了眼头顶的日光灯，抿了抿唇重新垂下头整理着几乎没有动的理科作业。

他走出校门，本着书包往家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向来偏僻并没有什么人，因此身后响起脚步声时他已然慌了心神。

嘴巴突然被人捂住拖进小巷，边伯贤心如死灰的挣扎着却已经被重重甩在了墙角，熟悉的拳脚还有醉态的骂声响在耳侧，他毫不意外范袁迟到的报复。

这一次他们没有太过折磨他，踹了他几脚泄愤后便勾肩搭背的转身离开，边伯贤垂着眉眼等待着胃里的翻厥慢慢平息，他喘着气，一仰头就看到天边的那轮银色圆月。

明暗的表面，沟壑的轮廓，斑驳的伤口。

他不知道还要窝囊多久。

他曾想过自己大不了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一想到奶奶，一想到那个经常佝偻着背在家等他的老人，他就算咬碎了牙也要继续走下去。

三年，只要撑过着高中三年，他就可以带着奶奶远走高飞。

这向来是他的动力所在，是他唯一的支撑。

他撑着膝盖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捡起脚边的书包。

边伯贤捂着腹部慢慢的前行，头顶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极长，孤独的倒映在这个仅有他的逼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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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西早早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周四晚上不用去酒吧反而让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她起来去后侧的阳台抽了根烟，想要抚平明天黎明来临的烦躁。

耳边陡然传来细微压抑的哭声，她顿了顿往右侧的阳台看去。

她的房间和许悦的房间仅仅隔了一堵薄薄的水泥墙，她在房间内崩溃边缘的自怨自艾一字不落的落了耳内，就像那天李艳毫无忌讳的隔着两扇门对她谩骂、诽谤。

许悦“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学不好…”

许悦“呜呜呜呜我、我不想学理科，为什么那个人的儿子学理科我就要跟着学理科…”

许悦“为什么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

手里的这根烟快要燃尽，覃西将烟按灭，平静的看着那缕青烟消失殆尽。

她转身回了房间重新躺回床上，小姑娘大抵是认为这层楼仅有她一个人，哭的愈发的撕心裂肺，口中的责备从对李艳的埋怨再到自我否定。

覃西更加睡不着了。

一中的压力似乎的确不少，她不由想到那个总是带伤的少年，天天被那帮不学无术的人欺负，他真能学的好吗？

能考上一中说明他天赋不错，好好一祖国的花朵要是就此埋没了，着实是怪可惜的。

那堵墙背后的女生已经哭的哽咽，覃西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重新坐起身下了床，她走向厨房在冰箱里翻了翻，找出前段时间收到的那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看了眼生产日期后，她回到卧室敲了敲那面墙。

许悦的哭声戛然而止，覃西甚至能想到那双杏眼是如何惊恐的瞪大，她失笑。

覃西“到后阳台来。”

她起身走出阳台，风刮得似乎比刚才厉害了。

身侧隐隐有了动静，她撑着阳台探出头，许悦穿着一身粉色睡衣，外头披着那件黑白的校服冬装，她怯怯的抬起通红的杏眼看她，满是愧疚。

许悦“对、对不起覃西姐姐，我…我不知道你在家…吵到你了吗？”

覃西挑了挑眉不选择加大她的愧疚，她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走进，继而拿出那盒巧克力的递给她，将她愣在原地不动，她忍不住无奈出声。

覃西“拿着呀，我这样很累的。”

许悦连忙回过神，她下意识的接过那盒巧克力，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上面的“GODIVA”，这种巧克力她只在上次她们班特有钱的一个女生手里看到过，据说是进口，一盒24颗就要几百钱。

一盒巧克力仿佛千斤重，许悦连忙想要递还给她却见她已经收回了手，她够出身体慌张的红了脸。

许悦“覃西姐姐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的！”

覃西满不在乎，她歪了歪头看了眼黑色的高级包装。

覃西“我不喜欢吃，放着坏掉还不如送给你，早点睡觉啊，明天继续加油。”

旁边的女孩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覃西正要回房间睡觉时她陡然叫住了她。

许悦“覃西姐姐，我…我会努力考高分的。”

覃西微愣，她不解的转身看去，只见女孩努力探出半张脸，那双漂亮的杏眼此时因为哭得太厉害又红又肿，瘦黄的脸上满是憔悴，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总是淡不了。

她抱起手臂，无奈的笑了。

覃西“我不是你妈不要你考高分，我让你加油是让你加油生活不是熬夜拼作业。”

她耸了耸肩，搓了搓被冻得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

覃西“早点睡，晚安。”

覃西总觉的，人生会被命运分成好几个阶段，有被掌控的也有属于自己的绝对自由，无能为力是在所难免的，收人支配也在命运使然的，只要过去了，那就一并会好。

许悦作为她母亲向前夫证明自己离开他有多成功的工具人，强迫她成为她想让她成为的完美，明明偏文科却因为听信了谁说理科更有前途便改了女儿的志愿选了理科，却又责怪她提不上成绩。

不过是无知的市侩小人而已，她无法干涉人家的家事，只能祈祷着许悦能够在未来活出自己的人生。

她的后门关上了，许悦仍然站立在冷风中，怀里的包装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此时表面化了一层水雾凉冰冰的，她抱在怀里却半分不觉得冷。

她回到卧室的书桌前，那里堆了不少的纸团，有些沾了她的眼泪鼻涕，有些沾了她鲜红的血，一把还来不及合上的美工小刀赫然的跌在椅子旁。

许悦将巧克力放在一边，她脱掉校服外套撩起衣袖，白皙瘦弱的胳膊好似一捏就能断成两截，上面遍布交错的刀痕，浅浅的却足以的冒出血珠。

有新划的，有结痂的，还有留下浅浅一道疤的。

她抽了张纸巾按在滚出血珠的伤口，她抬眼看着书桌前的贴上的便利贴。

加油许悦！妈妈那么辛苦！绝对不能让妈妈失望！

可她不但让妈妈失望了，还让自己失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只有在自残中才能感受到压力的释怀，割的越深越为轻松。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拆开那盒巧克力，选了一颗最为漂亮的塞进嘴里，甜涩的味道布满了整个口腔，她猛然鼻尖酸涩，连忙弯下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眼泪滑下脸颊进了口腔，嘴里的开始变得又苦又甜又咸，很奇怪的味道。

绝望的味道，像极了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