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

　　“你是没看到，今早师父那个脸色啊，黑得包公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俞骥白描述得绘声绘色。

　　一旁的徐川听了，联想到今早看到的情景，顿觉情有可原。卢勉达，众长老中依照辈分排行第五，教导六阶修士，同时也是他们的师父。为人处世讲原则，性情刚正不阿，推崇脚踏实地，不屑于投机取巧，痛恨走旁门左道之徒。

　　“那女子是何姓名?”徐川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此时，故事始末已大概言明。闻言，俞骥白就此事而衍生出的一番发自肺腑的人生感悟，还未及吐露半字便因此被生生地卡在喉头。

　　他狐疑地打量着徐川，心底感慨今日惊喜颇多。机会难得，忙挤眉弄眼，答非所问打趣道：“你要当护花使者?”

　　徐川挥臂，佯装揍他。

　　…………

　　临近中午，三人小队正好途经何奇成的居所——羽蓝殿。在何长老邀请两人在羽蓝殿共进午餐，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徐白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玉饴堂。众弟子陆续来此用膳。还有同阶弟子就上午公布的事宜发泄余愤，此时，若两位新人就在这里，难免发生冲突。

　　徐川和俞骥白正对坐着享用食物，一身本紫色装束的男子朝他们走来，入座。

　　男子还未发话，便被俞骥白抢白了:“呀，跟屁虫那么快就来了！”

　　“叫我师兄。”柏晨阳淡定开口，貌似对此习以为常。此次除了闲聊外，他还按照他师父的指示前来向徐川传达讯息。

　　未时过半，午睡醒来，徐川只身前往皓月阁。

　　“丘师伯，您找弟子何事？”徐川躬身行礼。

　　楼阁内，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立于紫檀书案后，俯首执素笔，浓墨飞扬。对于徐川的发问，并没有及时给予回应。待他书完最后一笔，定定地看了几秒书案上的宣纸，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方才抬头看向眼前垂手静立的红衣青年。

　　男儿正值盛年，身材魁梧，气宇轩昂。

　　老者难掩眼中的赞许之色。他坐下，擎起茶案上的紫砂茶壶，缓缓倒出一杯清茶，悠然开口。一番循循善诱，委婉含蓄的话语无非想要探查徐川对于破例收取“跨阶新人”的看法。

　　“无规矩不成方圆，然君子不器，又何必时时事事都拘泥于人为的框架。”面对山主询问略带试探的目光，徐川语气平淡，态度诚恳。

　　尘埃落定，再多作计价已然多余。

　　老者呷了一口茶，对他的答复甚是满意，感慨道:“要是其他弟子能如你这般思虑就好了。”随即话锋一转，“只那二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难免磕绊。就劳烦你日常在旁帮衬，多加照顾了。”

　　闻言，徐川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微微睁大了细长的凤眸。他平复情绪，借口推辞。扬言与之素未谋面，能否和谐共处还未可知，若彼此脾性不和，也是勉强无益。

　　且二人灵识未启，任务艰巨，己力微浅，恐难担此重任。

　　丘柳杰对此置若罔闻，不断强调他胜任此项任务的合理性和有效性，平易近人的言语间裹挟着不容置喙的态度。那宣纸上“随心所愿”四个大字更是将其意愿展露无遗。

　　徐川并没有因此而妥协。他趋步上前，俯身，蹙眉峙对，双掌撑在书案上，不小心弄皱了那张新写的条幅。这次他干脆利落地提出拒绝，音量也因受情绪影响而有所提高。

　　这近乎威吓的举动丝毫没有破坏丘柳杰的雅兴。他非但没有责备徐川的放肆无礼，反而安详地品茗，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相对无言，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