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压根就走不出的路能叫做路么?
当然不能。
可所有的东西存在就必然有理由,也有意义。
就好比这条永远没人会走进去的小巷,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
这道巷子里的树太多,枝繁叶茂的,也没人去管,久而久之光线昏暗的不行,抬头除了枝条就是鸟屎,基本只能从角角落落里看见些阳光天空。
小孩子不乐意去,因为没灯,嫌阴森;大人也不乐意去,因为没人,据说还闹鬼。
其实闹不闹鬼,这鬼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可一个没什么人去的地方就必然是闹鬼的,这点无可置疑。
而同样的,在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中,这种地方被称为眼。
在所有的城市,所有有人存在过、离开过、消失过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一个眼。
荒无人烟或者永远都没有人愿意接近的,或是发生过什么怪事被搁置抛弃的,废弃的医院和游乐园,荒芜的学校和公园,一片茂密的树林,一个小小的池塘,一栋不被认可的烂尾楼……
这些地方不单单只是流浪汉和变态犯罪者的天堂,也是另一种非生物滋生的温床。
滋生,就像细菌滋生一样,它们自由的落地生根,自由的长大,自由的四处绵延。
而也是这个地方,能接通更多的空间,也或许,更多的时间……
酆讳开眼的那一刻其实并不是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时候,也不是从床上梦游着下来走到郑重店门口看到小巷的时候,而是半个月前的七月十五他一把火烧出了个火龙卷的时候。
从那一天起他开了眼,能够把女苑堵到房门外,也是从那一天起,他看见游光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而做到的人也许已经死了,也许成为了他的同事。
他也许以后会见到,也许永远都不会见到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此时此刻。
他一个人站在被洗劫一空的房子里,地上趴着动弹不得的女苑。
为什么会这样?
酆讳觉得自己腿都软了,他扶着卧室的门半天都没缓过来劲儿。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睡前这群人还在吵吵,还在客厅。
为什么一觉睡醒会是这样的场面。
杨胜呢?那个胆小鬼呢?
屋子里空荡荡的,却又乱成了一片废墟,他的家具,他所有的家用电器都跟被拆了一遍似的成了一地渣。
而他出门的一瞬间,正好看到女苑被什么东西掀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向地面……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又看不见。
“女苑……女苑……”
他颤颤巍巍地喊,扶着墙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
“你怎么样?”
女苑的身体从一开始的血肉模糊开始逐渐变白透明,就好比现在,他伸出手能扶到的只是一把空气。
“我要消失了。”
女苑微笑着,这么跟他说:
“多谢公子这段时间的款待,奴家……感激不尽。”
“你……你要去投胎了吗,那我跟着你一路,我送送你。”
酆讳抹了一把眼睛:“我跟你一道去。”
女苑没有说话,低着头别过了脸。
“你他妈别做梦了!”
半空中骨头闪着金光还冒着烟的游光冲他大吼:
“快开门把她放进去!再拖一会儿咱们都得魂飞魄散!”
酆讳呆呆地看着她。
游光还在喊:
“小风小风你听我说!是我不好!我没告诉你轮回眼的位置,可我……我不是那样的。
轮回眼是会吃人的!它是会吃人的!
我不想你白白送死……”
“小风……别恨它,也别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