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都有定数

在我妈说过后的接下来几天，我依旧常常下楼去晒太阳，似乎心有余悸。

前些天爷爷生日，我再次回了老家，站在爷爷家门前望了眼小学，学校的大门不知道谁又给关上了，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再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随即转头就进了院子，坐在老狗的旁边，它趴着睡觉，我晒太阳。

其实那件事情当时结束后，我发小也是无意中提起，说她的同学又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我听后也只是笑笑，因为除了当事人，我是对这件事最了解的人之一了。

渐渐的大家也就都不再提此事，日子依旧很平淡的过着，我有时也偷听一下来“看病”的人和老仙儿的对话，觉得奇妙又有趣，我记得那时候我还问我我妈：“妈妈，你是怎么看出人家各种事儿的呢？”我妈笑笑说：“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说实话，我一头雾水，直到今日，我都好奇着这个问题，那个时候网络不发达，虽然好奇，但是无从查阅资料，我小时候在镇子上住，是有一个小书店的，可是别想着有什么资料典籍可查，都是一些练习册，辅导书，还有一些武侠小说而已。所以，我当时真的是绞尽脑汁，各种想象，可都无法想到任何一点可以说的通的理由。

后来也是初中去了市内上学，才偶然的看了一本灵异书，名字已经记不起了，但是里面有记录了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何为“仙儿”，是在深山里自行修炼的灵狐或是其他有灵性的蟒之类的动物，到一定时间，无法突破自我，就只能在人间找寻有缘的弟子，附在其身，替世人排忧解难，以此来积德修炼。而在确定了弟子人选之后，就会有一段时间的磨合，这里就像是我之前说的关于我妈一些异常反应的时候了，这所谓的磨合，就是需要走人的七窍，我们总是看灵异电影里都会说七窍流血，必死无疑，就是这个七窍。通七窍的过程，也应该是很难受的，无形中也是对身体的一种伤害。说到这里，我就想起我妈以前和我说过的，因为我也很想让我妈给我看看命运怎样，我妈却说：没事儿就别看了，因为“老仙儿”看病，也是需要走一遍人的七窍，七窍一开，则会容易招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只要心存感恩，脚踏实地，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当时我似懂非懂，后来看了这些文字，也就彻底明白了。

上面都是题外话，扯的远了些，那段时间确实稀松平常，除了家人来访的客人成倍的增加外，别无他事。可是安静的日子似乎总在蕴藏着大麻烦。我那年四年级了，我前面又说我们当时住的院子挺大的，除了爷爷奶奶，我们三口，还有我老叔家三口，我们住最里面的房子，我老叔住在中间的房子，爷爷奶奶住最外面的。当时我奶奶退休之后，在家无事，便自己开了一个小店卖肉，然后我老叔有一台“三驴子”，就是东北土话的三轮小汽车，每天早起去市内帮我奶奶拉肉回来。

我记得那天放学，我在我们家屋子里，趴在那画画，我老叔老婶儿带着我小弟进来了，我老叔见我画画，说他也画一张，我便把本和笔都给了他，不出一会儿，我老叔就画好了，上面是一棵枯木倒在地上，树干上有几片新叶还落了一只大鸟，大鸟的脚并没有完全站在枯树干上，看着像是要飞的样子。当时只是觉得很好看，便一直夸着我老叔，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一切皆有定数，一切都有伏笔。

画完了画，我爸他们便聊了起来，听我爸的意思是说第二天一早陪我老叔一起去给我奶奶拉肉，可是时间没定好，我爸说五点走就赶趟儿，我老叔偏要三点半走，我爸拗不过，最后也同意了。第二天一早，我并不知道我爸是什么时候走的，后来我也没有看时间，只知道，我妈接了个电话，便急急忙忙和我奶奶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天很阴让人感觉很压抑。

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去上学，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我在和同学在闹着玩儿，这时候班级里特烦人的一个男同学叫程龙，过来和我说一句：你还有心思玩儿呢，你们家都死人了。我当时气得不行，直接就说句：你别瞎说话行不？他又说：骗你干啥，你家门前都挂白布了，我来学校的时候就看见了。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就在那掉眼泪，虽然并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还是很难受，这时候我们班主任进来了，问我哭什么？我说老师你看他一直说我家死人了。我一直看着我老师，因为想听到她说句：他胡说的。可是我班主任并没有说出我想听的回答，而是半蹲在我书桌前，扶着我肩膀低着头说：我也知道了，你老叔去世了。我一听到老师如此说，眼泪就彻底止不住了，虽然才上四年级，可是老叔从小对我就特别好，陪我玩儿，好吃的都给我，别人不小心碰到我了，我老叔都气得要打人，我脑子里就一直不想去相信这个事情，明明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一起画画聊天了的，怎么让你们一说，我老叔就不见了呢？我就一直哭一直哭，老师见我这样，也是没有办法，就由着自己在那哭着。这么一想，那天确实是压抑的。

终于熬到了放学，出了校门，就隐约看到我家大门上面挂的白色的布，见此，我也不知为何，竟装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进了家门，院子里人很多，我直接进了奶奶的房子，奶奶和其他几个人坐在炕上，叫我过去，我便坐在炕边上，奶奶一把抱住我，我侧耳听到其他人问奶奶：她还不知道么？奶奶小声回着：还不知道。其实我心中早已经了然。为了不让大家更忧心，我真的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也是那一天，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奶奶带着我去了老叔的房子，我见了老叔的遗照，笑的很灿烂，我看着老婶儿和她娘家人在一旁坐着，老婶儿在抹眼泪，怀里抱着我那个小弟弟，我再回头看老叔的照片，心里除了难受之外，竟然生出一丝害怕的情绪。给老叔磕了头，我便急忙出来找我妈，可是并没有见我妈妈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我爸爸。我有些慌了，进了我家房门，屋子里都是烧香的烟，并没有见人，我甚至忘了，当时是谁和我说，我爸爸还在抢救，我妈妈在陪他。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很害怕，自己不敢睡，是我大姨奶陪着我睡得，睡前竟然还在想我老叔的样子，可是竟然越想越怕。因为听大家说我老叔是“横死的”，我虽然当时并不懂什么意思，可是听着还是有些恐惧的，然后我就想到了当时电影说鬼怕红色，就在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睡着了，然后就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我奶奶房间的大炕上，做了好多的人围了一圈，我老叔也在，他坐在靠窗户那面中间，我坐在炕稍儿的边上，就在我老叔的斜对面，我低头看一眼，我老叔脚上竟然盖了块儿红布，然后就听我老叔笑着和我说：我不怕红色。

我突然就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然后一看天还没亮，但是外面很吵，这时候我大姨奶就进来叫我：快起来，今天你老叔出殡，你得捧照片抗番。我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也起来穿好了衣服，袖子上也带了孝，出了房门，看到奶奶就说：那我不上学了么今天？她说：已经给你请了假了。我这就稀里糊涂的接过老叔的遗照，抗了一个白色的叫番的东西。听他们说，这是领着我老叔的魂走的器物，那天场面很大，不知道多少台黑色小轿车，我当时并不认识车牌儿，然后我坐了头车的副驾驶上，开车的是我另一个叔叔。一路都无话，半路到了一个叫“唐房”的地方，车停了下来，我老婶儿和几个人就在那烧纸，然后所有的车都开始鸣笛，我隐约知道了，这大概就是出事儿的地方了。一路其实我都是懵的，父母不在身边，我完全搞不懂状况，到了殡仪馆，有人让我捧着照片扛着番绕着装我老叔遗体的棺材走三圈，我刚要走，忘了是谁上来一下子蒙住了我的眼睛，带着我走了三圈，然后一片哭声后，我老叔就被推走火化了。再后来，我又照常的上学，除了很多天没有我爸妈的消息外，一切如常，虽然每天回家我依旧很怕，特别是路过我老叔家的房子时，总觉得阴森森的气息在蔓延出来。可是我又必须回我家房子去，因为我妈妈不在家，我要给菩萨老仙儿们“上香”。也是那几天，因为家里总有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我奶奶和老婶儿，我也就听了些话，这话是我老婶儿说的，出事儿那天，我们都不在家，我老婶儿就一直在上香，但是奇怪的是，烟一直在盘旋在柜子里不散开，也不往外飘，全都聚集在一起，后来过了很久，突然散开了，使得满屋子都是烟。众人皆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说等我妈妈回来问问。

再见到我妈是周末，我妈妈说带我去见我爸，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医院，我那时候很像白痴，虽然在家一直想父母，可是当我见到我爸躺在那浑身插满了管子的时候，我竟然无动于衷，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买点儿吃的。或许当时我怕自己哭出来。但是具体的心思已经搜索不到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妈便一直在医院照顾我爸，而我被送回家，我奶奶见我自己一人，便留我在她那屋睡，我也答应了，因为真的有些害怕，我以为时间久了，就能淡忘这种感觉了，可是我错了，在我老叔走的第七天，怪事儿竟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