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篇：审判（2）

她急急忙忙又向他走近了几步，轻轻抬起他受伤的右手想要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她似乎还说了什么话，此刻愤怒的他则紧闭着双唇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的幅度有点大，手臂上受伤的地方痛得厉害，然而这点程度的痛苦和方才因为恐惧而带来的窒息感相比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头晕的感觉变得越发严重起来，一切的行动似乎只是在凭借本能，他似乎又对她说了什么话，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她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变化还是能判断出，自己绝对不是说了什么让人听了能喜笑颜开的话。

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各种各样的想法和情感占据，他试图理清这些纷乱的头绪，却发觉有些力不从心。“对不起。”他忽然听到她微微低着头轻声向她道歉，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也无从推测她的想法。他想自己果然是说了重话，不然她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道歉呢？意识到这一点的降谷有些手足无措地顿在了原地，原本赖以行动的本能在一瞬间似乎也消失无踪了。她走上前拉了拉她的手臂，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然后待他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而她则坐到了身旁的驾驶座上。

他呆呆地望着车载GPS显示的终点——米花大学附属医院，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手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又或许是因为坐上了副驾驶座让他稍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脑袋终于变得清明了一些，理智也跟着回归，意识到自己方才恶劣的语气和态度，他第一时间向她道歉：“对不起……”

秋山则依然专注地开着车，仿佛没听到他的道歉一般，降谷则并不在意，仍然自顾自地说道：“你不原谅我也好，你讨厌我也好，忽略我避开我生我的气，我都可以接受，但只有一点，只是这一点，希望你不要将自己卷入危险之中……我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了。”从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的愤怒，当这些情绪逐渐消退以后冒出来的是一种持久而深刻的恐惧，他害怕她终有一天会被自己卷入危险之中，以至于丧命。只有这一点，是他赌上自己的一切也绝不容许发生的。这事实如此强而有力令他无法否认只能宣之于口。

正在开着车的秋山听到这样的话有些发愣，她微微侧过头通过后视镜望向坐在身边的降谷，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却并未接话。降谷仿佛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两人很快到了医院，处理包扎好伤口之后，或许是因为奔波劳碌了半日终于放松下来，降谷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他睡得并不太久，但他再醒来时精神却恢复了不少。他略一偏头就见到秋山正盯着手里的平板似乎在看案卷，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他试图把这有些熟悉的画面从泛黄的记忆中翻找出来，或许是在某个午后的咖啡厅亦或是图书馆，她也曾这样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翻着书本或是案卷，此时此刻回忆中的她与现实中的她重叠，他有些懊丧地发觉自己竟有些移不开视线，而这有些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