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大错

接到圣旨后，苏慕寒和文奕君一同装模作样的去东宫和陵王府过后，到了宁王府。

　　虽说苏，文二人请旨说的是以太子，宁王，陵王三人的名义分别写封密函，给梁帝，以观其变，得以查出真凶。

　　可是以当前的局势逐一分析后来看，其中嫌疑最大，有作案动机的就只有宁王。

　　苏慕寒到了宁王府，看到被禁军重重围守，看来皇上也是始终怀疑宁王的。

　　文奕君见苏慕寒站在宁王府面前，也不说话，也未曾进去，只呆呆地凝视着府门上悬挂的匾额，走上前说道：

　　“从这禁军防卫之严来看，陛下果然还是最为怀疑宁王的。”

　　苏慕寒半晌后，方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看来宁王殿下这些年来的努力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

　　文奕君也不禁感慨道：

　　“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世事如此，有些人选择为了野心和权势，不顾一切，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可有些人为了心中清明的理想，而不顾一切，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能屈居人下。我想，这世上的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毕竟对他们来说，一切清明的理想都不如活命更重要。”

　　苏慕寒听罢说道：

　　“虽说两者皆是可悲，但前者只会被世人唾骂，后者将被后世传颂，万古流芳。可这万古英名却不如皇权显贵来得容易。可眼前的繁华到了百年后又有谁还记得谁呢？”

　　说完苏慕寒疾步走进了宁王府。

　　宁王这些日子的禁足，虽使他褪去昔日贵为辅政亲王的一身骄傲，换上了寻常百姓的粗布素衣，日日宿醉府中，但这不过是装装样子，装给父皇看，更装给世人看。从他内心里生发出来的野心的种子依旧在生长，无论是曾经的权倾朝野，还是现在的身陷囹圄，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动摇。

　　他自然明白就算太子死了，一切阻碍他上位的人都死了，只要父皇在位一日也未必会让他如愿，可如今自己败了，结局自然就只有死。

　　宁王饮尽杯盏中的最后一滴酒，半醉半醒着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写下几行墨迹：

　　父皇，逆子景文佟勾结梁帝挑起战争，于两军交战之时毒害兵部尚书苏慕寒，又指使梁军烧毁我军粮草，后怕事情败露又派欧阳唯歌于大梁使团进京之时行刺。桩桩件件皆是实情，条条大罪逆子景文佟供认不诲。逆子景文佟书。

　　宁王写罢手书，将它轻轻一挥，飘落在地，这时正巧苏慕寒，文奕君二人进来。苏慕寒蹲身拾起手书，略略看了看，又把它递给了身旁的文奕君，后开口说道：

　　“宁王殿下，陛下现在只是令我和文大人彻查此案，一切都还没定呢，殿下怎么就如此轻易的认罪了呢？”

　　宁王趁着醉意冷笑道：

　　“哼！没定呢！恐怕父皇心里早就定下了我的罪名，派你们来不过是想坐实一下而已。好啊！那我成全了你们，成全了父皇，我只求一死。”

　　苏慕寒又道：

　　“好，既然殿下全都招认了，下官也就明说了，我早就知道了你了宁王殿下，只可惜我没有证据，现在我也不过是向陛下请旨彻查搜集证据而已。只是我不明白，殿下明明可以三缄其口，只要你什么都不说，凭陛下对你的信任，完全可以让陛下相信你是被诬陷的，可是你偏偏自己认罪了，岂不是断了后路？”

　　宁王听完拿起酒壶痛饮一番后，醉醺醺的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后路？生在帝王家又何曾有过活路？今天的一切，都不过是父皇的棋局，你，我，局中的每一个人，甚至父皇都是棋子。在局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别人的活路，就也能成为别人的死路”

　　苏慕寒冷漠的看着他，冷冷道：

　　“殿下看上去是醉了，可心里却清清楚楚 那么你自寻死路又是为了什么？”

　　宁王不胜酒力脚下一软，瘫坐在地，说道：

　　“我能在临死前拉太子的强助做陪葬，也值了！”

　　苏慕寒闻言一惊，太子的强助？现在自己在名义上辅佐太子，也为他立下了不少功劳，绝对算得上是强助，只是自己现在身负圣命查案，他既已认罪又为何要致自己于死地？难道，他另有他意？

　　宁王见苏慕寒也有所疑惑，更笑道：

　　“哈哈哈哈哈！看来，苏大人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苏慕寒也是一笑，对曰：

　　“宁王殿下抬爱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上之事岂是我一人可以尽知的！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我与殿下虽然立场不同，但无怨无仇，殿下如此劳心费力的要置我于死地，到底意欲何为？我想不仅仅是要东宫易主吧？”

　　宁王再次将斟满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伸手指着苏慕寒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本王现在这个样子，还拿什么觊觎东宫之位？本王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让本王死可以，但欧阳唯歌她也必须为本王陪葬！”

　　苏慕寒在一旁冷眼看着宁王的疯癫举动，语气冰冷道：

　　“殿下想必是忘了，我现在才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欧阳唯歌未入朝野，只不过为太子出些主意而已，殿下为何要她陪葬？”

　　宁王目光突然一凛，咬牙切齿道：

　　“哼，为何？就为她背叛本王在先，本王还如何容得她！”

　　说着宁王用力将手中的青瓷酒杯狠狠地捏碎，鲜血从他的指逢处汩汩流出，每一滴落到地面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在凝固的空气中格外刺耳。不久后，宁王缓和了情绪，他伸展开那只手，冷静的看着青瓷碎片被鲜血染红的刺目景象，又缓缓的覆手看着它们落向地面，摔得粉碎。

　　冷静下来的宁王始终凝视着地上的红绿交织，开口说道：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本王要杀的不是你而是欧阳唯歌？哼！很简单，因为从她一开始就是本王安插在东宫的一根刺。你也许还会问，为什么会是本王，而非太子？错就错在当年本王救了她，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的为本王做事。但这次她却背叛了我，我知道，她这些年夹在我和太子之间，若非顾念旧情，她早就杀了我了。好，好啊！既然要死，那就同归于尽！”

　　苏慕寒听完也不说话，默默地与文奕君走了。

　　二人走后，守门的士兵关上了门，看着门一点点关上，室内一点点变得昏暗，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宁王瘫坐在地上，两行清泪流下，但目光仍是凄厉寒冷如剑锋般刺向苏文二人背影消失的远方，绝望的大笑，一声声大笑中仿佛透着数不尽的不甘与绝望，声声凄厉从耳刺入心，让人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回想。

　　不久，笑声逐渐消失，宁王只觉犹如断肠之痛在周身漫延，口中阵阵血腥，接着汩汩热血从口中，鼻中，眼中，耳中流出，面容惨不忍睹，未几宁王便渐渐冰冷，就这样结束了一生，结束了他充满野心，争权夺势，欺瞒利用与绝望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