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悬案

“圣旨到——”

　　“臣接旨——”

　　刑部政事厅内，随传旨太监的声声高呵，刑部尚书严岳等刑部一干官员跪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尚书严岳率刑部众官员一同配合陵王主审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钦此。”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岳双手接过圣旨，刑部众官齐声叩首。

　　等到传旨太监刚刚迈出刑部的大门，吃惊的不仅仅是严岳，还有其他一干官员。

　　“严大人，刑部莫非真的要协助陵王主审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吧？您看要不要禀报太子殿下？”

　　严岳身后传来一个人颤抖的声音，似是在规劝又似在犹豫。

　　“不必了，太子殿下想必是知晓此事了。加之现在圣旨已下，这样一来可就由不得我们了。照旨协助陵王彻查此案。”

　　严岳垂眸一想，渐渐收敛了方才的惊讶，当即下令刑部众官协助陵王彻查此案。

　　“是。”

　　那人见严岳已然下定决心按照圣上旨意彻查此案，便知此时多说不易，刑部只得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无奈而又顺从的答道。

　　“什么？父皇今日已下明旨命刑部协助陵王彻查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好，太好了！现在父皇已下明旨，看他景文佟这回能耐本宫如何？”

　　东宫之内，太子得意的仰天长笑道。

　　“殿下，还请容苏某说句大不敬的话。依苏某看来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事关重大，已然触达天听，又由陵王主审，所以兵部尚书秦安泉这回怕是保不住了。”

　　苏慕寒此言说得恭敬，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苏慕寒的这句话无疑是给了正在自鸣得意之时的太子当头一击，太子的脸色旋即变得愈发难看，转身目光如炬般的看向苏慕寒，语气生硬而又狐疑的反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此言意在何处？”

　　“殿下想必是误会苏某的意思了。”

　　“愿闻其详。”

　　“殿下，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事关重大，已然触达天听，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事实。若仅仅是因为如此兵部尚书秦安泉保不住了还则罢了，更重要的是此案的主审人是陵王。

　　同为皇子，想必殿下您对陵王的为人处事的方法一定十分了解，甚至可以称之为习惯了。既然事已至此，那么不管是您还是陵王主审那么此案的来龙去脉就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了。如此一来秦大人若是含冤那么其安然无恙的获得赦免，一来是挫了宁王的锐气，二来既提携了陵王又为您获得圣心与民心。

　　可若是秦大人罪名属实，那么殿下也不算是败了，虽说丢了一个兵部尚书，但是一个贪官在殿下您身边也却是后患无穷。

　　此案由陵王主审一来为您清君侧，二来为您提高了朝堂之上的威望，还收获了圣心与民心。这个差事若是办好了，从中获利的是您，若是出了差池最后承担罪名的人是陵王，不论秦大人是含冤也好，不冤也罢，对殿下来说损失也是降到了最低，于公于私对殿下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么依先生的意思，陵王主审此案本宫究竟要不要插手？”

　　“殿下莫急，依苏某看殿下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在合理的名义和实际上出面帮助陵王就已经算是对陵王的仁至义尽。如若此时殿下过度干预，只怕是又会有人在殿下背后嚼舌根了。殿下此时最应简言慎行，切莫冒进。”

　　听罢苏慕寒的谏言太子心中已然明了，陵王主审此案对自己而言毕竟是利大于弊，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太子全然相信了苏慕寒的话。

　　“陛下的旨意想必各位大人也都已经清楚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想应该不用本王再赘述了吧？”

　　刑部的政事厅内，陵王坐在文案前，面对着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刑部的一干官员，正色道。

　　“臣等定当鼎力相助陵王殿下彻查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

　　刑部尚书严岳心知此时定要让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顺利结案，这并非是刑部刻意攀咬陵王，毕竟兵部尚书秦安泉手握兵权，兵部和秦安泉对太子，朝堂而言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万一秦安泉罪名坐实太子定会震怒，为今之计唯有帮助陵王顺利审结此案，此举是讨好亦是自保。

　　“严尚书还是免了这些表面上客套话吧。本王毕竟多年未涉朝政，但对审理案件的规章流程也有些了解，如果你们中间有谁想要隐瞒案情，蓄意包庇，完全可以做到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的瞒过本王的眼睛直接呈到御前。哼，那就请各位大人细细想想纵使各位大人有最充分的理由。可越多的解释在陛下眼中就是示威，到时候各位大人可谓是百口莫辩。所以还请各位大人把精力用在查办案件上，免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言重了，臣等定当尽力严查此案！”

　　严岳闻得陵王此言，自知陵王是在给自己和刑部施压，他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退路可言，为示顺承严岳等人闻言立即跪地抖似筛糠。

　　“好啊。既然如此，即日起刑部众官员全数听从本王调派，本王自今日起也会日夜守在刑部，众官员未经本王允许，未得本王调令不得踏出刑部大门一步，直至此案审结。”

　　陵王闻言转身下令，不卑不亢。

　　“是。”

　　严岳等刑部众臣闻声再次叩首承命。

　　“启禀殿下，这是下官近日来调查的案情奏报，请殿下过目。”

　　七日后，刑部尚书严岳向陵王呈交了一份案情奏报。

　　“刀剑甲胄，兵马粮草，被褥行帐数以万计，皆由原兵部尚书秦安泉用从各地州府、匪帮、地主收缴的银两购买，意欲补充国库物资，以备不时之需，先前已由秦安泉暗中通过户部尚书纳入国库。看来秦尚书此次撤职查办是被冤枉的。应该是秦安泉之前与人结梁，此人为实施报复，才向官府呈报此案，严尚书此案由何人呈报？”

　　陵王翻阅奏报，得知原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属于冤案，向严岳询问具体案情事宜。

　　“回殿下，是……是秦安泉自己的家丁来向臣告发秦安泉的。”

　　“哦？是吗？可是据本王所知，秦安泉疑心极重，不相信任何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家的家丁，甚至可以说就连秦夫人也对他所做的事知之甚少。那这个家丁又是如何得知此时的呢？换言之就算家丁知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以秦安泉的性情，会让他活着走出秦府，到你这里来状告自家主人吗？或许他连一个字还来不及说就已经死了。不是吗，严大人。”

　　陵王见严岳额头上虚汗如豆，神情慌张，身体抖似筛糠，抛开眼前的一切，仅仅凭借着支支吾吾，就知道此事绝非这么简单，其中一定有假。

　　“额，臣……臣……”

　　“好了，严大人，本王方才只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并无他意，严大人又何必如此紧张呢？近日来严大人也辛苦了，这里没事了，您可以回府好生歇息了。”

　　陵王见严岳如此反应自知火候到了，若是再向其施加压力岂不显得自己也与那太子，宁王一样吗？于是对严岳微微一笑。

　　“臣，谢过殿下。臣告退。”

　　陵王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在严岳看来只不过是陵王为了树立威信的下马威而已。不过令他不解的是秦安泉之前与陵王未曾谋面，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过一句，那么陵王又是如何连如此细枝末节的线索都了如指掌呢？莫非，秦安泉与陵王素不相识只是表象，暗中秦安泉扶持陵王？亦或者他们在某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上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走出刑部政事厅，严岳已然顾不上其他事情，匆匆登上马车向东宫的方向去了。

　　“殿下，微臣方才已将近几日查到的所有证据全部递交给了陵王，可是……”

　　“可是什么？陵王是怎么说的？”

　　“陵王看了臣递交上去的证物，开始什么都没说，可是后来陵王质问了臣几句，便让微臣走了。太子殿下依微臣看陵王已经开始对微臣有所怀疑，您看臣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不必了，在兵部尚书秦安泉贪腐一案上本宫原本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都盼着本宫因为这桩案子栽跟头，又有多少人想要看本宫的笑话。幸好此时没有人出来兴风作浪，节外生枝。但是现在没有出现并不意味着永远没有，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本宫，若我们此时因为陵王对我们的一点小小的疑心便开始轻举妄动，岂不就是等于引火烧身。”

　　“可是，万一陵王要是查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恐怕……”

　　“这个本宫当然知道，没查出来什么对本宫不利的还则罢了，若是查出来了，本宫定会让陵王消失。”

　　太子说着起身走到刀架前，猛然将一把长约八尺的长剑拔出剑鞘，用手在明可照人却又寒光凛凛的剑锋处反复摩挲，从眼眸中射出一道烈如骄阳却又冷如寒冰的光芒。

　　“殿下英明。”

　　严岳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靠山。随声附和道。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沉下来，刑部政事厅内烛火悠悠，陵王闲来无事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坐在案前闲读起来。

　　此时晌午受陵王之命出去监视严岳的副将吴翰，走进政事厅内向陵王禀报:

　　“殿下，属下方才看见刑部严尚书的车架去了东宫。”

　　“东宫？哼！一定是给太子报信去了。”

　　陵王闻言冷淡一笑，又继续看起手上的书来。

　　“殿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

　　吴翰见陵王对此事的“游戏态度”，不免有些着急了。

　　“无妨，只要表面维持现状，就不会有人去注意到我们暗中的手段。”

　　“那殿下的意思是？”

　　吴翰似乎懂得了陵王话中的意思，但却还是有些琢磨不透。

　　“暗中调查。”

　　“暗中调查？”

　　“对，这就是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如果我们只抓住表象不放，只会让我们更加远离真相。吴翰，你吩咐陵王府的人近几日把调查范围扩大，调查我大楚境内的钱庄，当铺，以及各个王公贵族侯府，朝廷官员的详细财物存在何处，存放用处等。要找一个熟悉其中交易内幕的人，以避免我们的调查失误。”

　　陵王吩咐着吴翰，这份沉着冷静，对细枝末节的重视并非军旅之人所能及。

　　“是。”

　　“等等，另外重点排查江湖帮派的钱银来源和支出，武陵坛也包括在内。”

　　吴翰得了命令转身便走，陵王突然叫住了他又继续补充道。

　　“是。”

　　吴翰再次领命后这便退出了政事厅。

　　夜渐渐深了，政事厅内，烛光依然明亮，除了陵王时常翻动书的声音，已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皓月当空，秋风瑟瑟，夜凉如水。忽而清风吹入室内，微微泛黄的烛影随风摇曳。陵王的视线渐渐从书卷中移到这摇曳的烛火上，思虑随风渐渐飘远，消失在如墨般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