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卿转身离开之际被赤吾唤住，皱眉道：“鬼谷下往西三十里处有一荒山野岭，那平白出现的老人是不肯入轮回的老鬼，你去看看。”
“是，魔尊。”
“切记，不可杀。”
“纪卿明白。”
空旷的赤君阁恢复一片寂静，赤吾坐在榻边看着沉夙的睡颜面含笑意，伸手抚去她鬓角的发丝思绪万千，满眼心疼。
“我的神君心怀善念，以身殉道，被这荒芜的世间活活剐去心魂，剔除神骨……肉身被碾成齑粉落入世间，才重塑三界保全苍生，可不过千年间……世人便不记得我神君的大恩了。”
赤吾满心怨气皆化作对沉夙的心疼怜爱，眼前像蒙了雾一样，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滴落下。
赤吾小声又坚定说道：“我的神君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了。”
赤吾寸步不离的守着沉夙，辰纾在星辰殿内忽觉得灵气流转不凡，急忙出了大殿远观云层之下流光溢彩，微弱的灵力徘徊在魔界之上。
“辰纾仙君！”
锦纹人未到声先到，一缕青烟散去，站在辰纾面前毕恭毕敬一礼，川连与紫灵，霖澈几人相继而来，京墨与辛夷也是吵闹不休着现身在几人面前。
锦纹神情有些急迫，沉声道：“是……神君的灵气……”
锦纹唯恐自己判错了这一道突如其来的灵气，满眼仓皇地看着辰纾，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确信的答案。
几位仙君皆提着一口气屏气凝神，直勾勾地盯着辰纾等他开口。
辰纾心如一团乱麻，失神地点了点头，紫灵喜极而泣在霖澈怀中喋喋不休，锦纹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川连看着锦纹的模样故作镇定，京墨笑声爽朗，将路过的小仙君们都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疯了，辛夷也是头一次就随着他去不言不语。
京墨迫切道：“辰纾仙君，京墨可否寻着这一丝灵气去看看神君……？”
辰纾抬了抬手轻叹一声，道：“不必去了。”
“为何？！”京墨追问道。
辰纾眺望远处，悠然道：“魔君那么盼着神君回来，你我去做什么，倒是平白惹人厌恶。”
辛夷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多谢辰纾指点。”
辛夷拉着一头雾水的京墨闪身离去，川连半信半疑地打量了锦纹一眼，又回头瞥了霖澈与紫灵一眼。
“辰纾仙君有事不妨直说。”川连开门见山一语道破。
紫灵与霖澈二人不解其意时，辰纾一拂袖几人已经星辰殿内，敞亮空旷仙气供养着的星辰殿与其余仙君宫殿大不相同，一进去便走一种威严清浅之意。
辰纾自顾自坐在为首的坐榻，衣衫整齐礼数周全从无半点越矩。
几位仙君等到辰纾示意才恭敬坐在两侧的白玉椅上，他未开口几人便安然等着。
辰纾心神不定却未显露与面容，淡然道：“你们四人为诸仙君之首，人界各地可有何不妥？”
紫灵与霖澈不明所以也不敢开口，川连道：“辰纾仙君放心，人界之事并无不妥，只是……为何要支开京墨与辛夷二人？还望辰纾仙君明示。”
辰纾看向霖澈与紫灵二人，轻言道：“此事与你们二人有关，不必刻意回避。”
二人拱手一礼，细听三人之言。
锦纹与川连相视一笑，一贯温言道：“想必是京墨仙君大劫在即，辰纾仙君怕辛夷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川连应声道：“京墨的性子大劫也在情理之中，辛夷仙君不会失了礼数。”
辰纾浅笑，道：“若是锦纹仙君应劫，川连可会善罢甘休？”
川连神色凝重，立即道：“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便是了，你二人修为深厚，京墨下界之时，将他的命格靠近魔君赤吾。”
锦纹莞尔一笑，道：“辰纾仙君是怕别人管教不了京墨那性子？”
“京墨一向不服魔君，不如趁此次在赤吾之下受些苦，也好知道什么叫做天道轮回与世事无常。”辰纾坦言道。
川连忍俊不禁笑出声，打趣道：“若是被京墨回来知晓，只怕又不肯罢休了，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我倒是觉得，辰纾仙君如此做派才算公平，也该让京墨受些苦了。”锦纹一向最看不惯京墨，如此也算得顺了他心中之意。
辰纾掐指一算脸色微变，道：“眼看京墨大劫将至，霖澈，去帮京墨仙君一把，川连，你去拖住辛夷，紫灵，去魔界为锦纹争取时辰，锦纹，开启天界阵法送京墨仙君入人界。”
几人同声同气道：“是，谨遵辰纾仙君之命。”
四人消失在星辰殿，辰纾也缓缓站起身，满目苦涩，喃喃自语：“母神，京墨仙君英勇无畏，又大劫将至，趁此机会，我将京墨送在您身边，他会誓死护着您，也借魔君大人渡化他的性子，辰纾等着您回来。”
霖澈一袭白衣一柄长剑，脸色阴沉着站在京墨的寝殿外，京墨的身影步步逼近，他抬眼喜怒无色。
“放肆！霖澈，你找死！”京墨看霖澈杀气腾腾怒发冲冠，辛夷上前与京墨并肩而立，不想川连提着剑满身戾气又惬意地走到霖澈身边。
川连正色道：“辛夷仙君，你战神的威名，川连今日想领教一下。”
京墨怒喝道：“川连！你也想找死？！”
川连冷笑一声，道：“京墨，你虽比我飞升早，可你我同为仙君之首，我的修为如何旁人不知，莫非你还不知吗？若真打，你有几分胜算。”
正说着，川连飞身而出，身法之快京墨退避不及，空气中淡淡的腥甜味弥漫着，川连是差点入了魔又被锦纹劝回的仙君，修为自然不容小觑，可他一个将军，怎能容他如此放肆。
京墨手中化出仙器，怒气冲冲地向川连而去，谁知霖澈飞身挡在他身前。
“京墨仙君，霖澈在人界时便听闻你骁勇善战，今日便见识一下。”
京墨大声叱道：“霖澈！”
“正是在下。”霖澈容貌俊美笑意不绝，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将京墨彻底惹怒。
四人在京君殿外大打出手，凌厉的剑气胡乱飞荡，将四周驻足观看的小仙君吓得东逃西窜。
紫灵闪身到了魔界，看着一成不变的街上笑了笑，两手叉在腰间站在悬崖下往上边的巨大的宫殿看着。
“紫灵仙君？”纪卿发觉仙气急忙前来，一看正是当时相隔邻里的顾湘。
紫灵一见纪卿，忙问道：“纪卿，你可否带我上这赤君阁啊？”
纪卿大惑不解，道：“紫灵仙君你……上不去？”
紫灵挠头笑道：“我修为低下，平日里也不好好修道，这赤君阁本来就屹立在悬崖之上，周边还布了结界，我就……上不去了。”
纪卿一口回绝，道：“紫灵仙君还是请回吧，纪卿无能为力。”
紫灵神色顿时变得正色，怒声道：“纪卿！念在往日情分我对你恭敬有加，可你不要不识礼数！”
纪卿眸光一闪，不屑道：“敢问我与紫灵仙君有何情分。”
“真是放肆。”赤吾的声音悠悠然飘下，纪卿毕恭毕敬地拱手低头，紫灵抬头看着纹丝不动的结界瞪了一眼。
赤吾本想出了赤君阁，可看了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沉夙终究是舍不下，便传音入耳。
紫灵皱眉道：“魔君大人，我知道沉夙神君回来了，过往之事我也放下了，但可否……容我见神君一面。”
“本尊念在神君对你相护，次次容忍，可紫灵仙君，你真是过于放肆！”
赤吾言语不紧不慢却也是不容震慑，紫灵立即改口道：“魔君大人，天界紫灵，恳请您让我见神君一面，只一眼也足矣。”
赤吾反问道：“我的神君为了你们那些所谓的仙君以身殉道，紫灵仙君便是其中一位，本尊不去找你讨回公道，你当真有脸面来见她？！”
紫灵被赤吾说的哑口无言，沉吟了许久，放软了语气，对着悬崖拱手道：“过往之事，是紫灵不识好歹，今日来此一遭，魔君不计前嫌未将紫灵赶出魔界已是恩情，紫灵又怎会相逼魔君。”
赤吾悠然道：“以紫灵仙君你，逼我二字怎配说出口。”
紫灵咬紧牙关放下礼仪，小声说道：“是我不自量力，魔君大人恕罪。”
“往后，礼数周全些，天魔两界见了理应对本尊与神君行大礼，我的神君最是礼数周全，此乃劝告。”
“紫灵多谢魔君大人劝诫，日后定当礼数周全。”
“我这魔界容不下你，别让那些小鬼将你赶出去丢了面子。”
赤吾话语结束，纪卿神色冰冷对着紫灵拱手，她心中没好气的瞪了眼纪卿。
纪卿未抬头却开口，道：“紫灵仙君，魔尊的话你该明白。”
紫灵负手在身后，洒脱道：“我知道，这不是赶我走让我滚吗，好~我这就滚。”
“恭送紫灵仙君。”
紫灵化作一道紫烟穿过云霄，纪卿这才放下双手，抬头看了眼布满结界的赤君阁，又在魔界各处出入。
紫灵闪身到京君殿外，川连招数随意，辛夷躲避其要害处出手狠厉，京墨强悍勇武，怒气冲冲手下毫不留情，霖澈软剑灵动只能堪堪抵挡。
四人的衣衫层层叠叠，一动便划出好看的弧度，紫灵双手结印护住霖澈，川连见紫灵回转，打斗间一手在背后施法将辛夷困住，京墨被霖澈尽力引到天门。
锦纹手持拂尘搭在另一只手臂上，神色凝重身法飘然开启阵法，双手灵活画下重重印记，随后站立在原地以自身灵力保持阵法。
锦纹听见身后兵刃的声音，用余光瞥了一眼换了结印手势，顺势往后倒去在一侧顿住。
川连困住辛夷立即赶往天门，见一贯温和的锦纹面色冰冷，有一股淡然的杀气，不免他多看了几眼。
“锦纹仙君。”
“川连，这阵法不能奈我何，去助霖澈与紫灵。”
川连化出玄剑怡然自得，站在京墨左侧注视着他，脸上不曾有丝毫表情。
“好啊，真是好的很！”京墨将剑立在地上，满腔怒火幻视周围四人，刹那间又拍手叫好，笑的痴狂。
“这天界……果真是容不下我了。”京墨止住笑声，又满目苦涩喃喃低语。
“当日你对锦青仙君，何尝不是如此？！若非你容不下他……便不会有后来的种种！”紫灵怒气冲冲大声呵斥道。
京墨颤抖着声音吸了口气，抬头满眼疲惫，问道：“辛夷呢……？”
川连知晓京墨不会再动手，收起手中玄剑，轻慢道：“死了。”
京墨顿时悲愁垂涕，口中重复着川连的那句“死了。”
京墨神色恍惚，眼神呆滞了许久，悠悠叹了口气，说道：“天地有万古，此生不再得……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吾乃，京墨仙君，心悦辛夷仙君……终此一生，不可宣之于口。”
辛夷冲破川连结界往天门赶去，耳边是京墨的笑声与情谊。
“京墨！！！”
辛夷被锦纹阻拦在阵法外，看着京墨一跃而下无有生还之意，脸色苍白心如刀绞一般，一声声呼唤“京墨”，可无人臭着脸回应他一声。
锦纹结印关闭阵法，天门恢复往日寂静，只有辛夷跪在地上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我何尝不是心悦与你……只是怕不能宣之于口，京墨！”
辛夷跪在地上肝肠寸断，心里好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只知道一味的哭，好像不由自主地失声痛哭。
诸位仙君从未见过辛夷如此狼狈的模样，川连握着锦纹纤细的手腕眉头紧蹙，紫灵与霖澈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闭口不言。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辰纾出现在辛夷面前，蹲下身将他扶起，看他满脸泪痕抽抽搭搭的模样叹了口气，随后又如往常一般笑意浅浅温润尔雅。
“京墨仙君大劫，辛夷你比本君清楚，天道如何你心中自有公论。”
辛夷抽泣不止，问道：“辰纾仙君…沉夙神君，也是你的母神，她神陨之时，你可曾有过一丝悔恨与悲痛？！”
辰纾神色自若，可眉宇间有隐隐透露着的悲愁被辛夷看见。
“本君身为千万仙君之首，在掌管三界的神君神陨后，该做的不是痛哭流涕，也不是报仇泄恨，而是该将她所怜爱的三界苍生好好护着，这是仙神的本分，即便神陨的是我母神。我敬她，爱她，她所作所为我都相信有她的原由，我全心全意信她，懂她，不忤逆她，珍爱她所珍爱的一切，不是小情小爱，是大道伦理与生俱来的天命，而我遵从天命，我爱她，是天道，是心之所向，是她造就了我，她是我永生的信仰。”
几人从未听过辰纾这样长篇大论过，他怕天界平白失去了辛夷，怕诸位仙君辜负了天命，辜负了沉夙的以死换生，他愿将此生参破的苍穹大道毫无保留的奉给诸位仙君。
辛夷不知何时止住了眼泪，看着辰纾消瘦凄凉的背影苦笑一声，轻声道：“当日神君神陨，我也曾见过辰纾仙君泪如倾盆泣下如雨，今日，多谢辰纾仙君开解，辛夷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不会辜负仙君一番心意。”
辛夷低头拱手一礼，步履矫健往京君殿走去，辰纾看他身影，好像见到了他第一次飞升的模样，那般的英姿勃发和不可一世，怀着满腔赤忱之心在天界受诸仙敬重。
锦纹手臂抬起，走到辰纾身边低眉颔首，道：“魔君不日后便要去人界，京墨仙君会以芸生二字降入凡尘。”
“芸生？”川连不解地看向辰纾。
“不止京墨仙君，还有临淮仙君，以霜序二字降世。”辰纾淡然一笑，留下几人瞠目结舌，满头雾水。
紫灵拽了拽霖澈的衣袖，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霖澈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又转身看向锦纹。
锦纹凝神注视着辰纾的背影，笑吟吟道：“我们这位辰纾仙君，平日里寡言少语，行事却是闷声不响，字字句句皆为神君，若非是神君神陨，他可不会费这般心思修为，将仙君们的大劫在神君回转前渡化，顺便下界护着神君。”
霖澈不解问道：“可京墨仙君一向是看不惯魔尊，如此……”
川连恍然大悟，笑言道：“不让京墨仙君亲自看一看他们二人的深情厚谊，只怕日后回来还要没完没了。”
紫灵追问道：“那为何要改了名号？临淮仙君不是殒身了吗？霜序是何意啊？”
川连皱眉满脸鄙夷，道：“紫灵仙君，你这看着钟灵毓秀一位仙，怎么这还不明白？”
“走吧。”锦纹与川连步态从容，有说有笑离开天门。
紫灵冥思苦想还是不知何意，委屈巴巴地看着霖澈，扁扁嘴道：“霖澈……我还是不明不白的。”
霖澈眯眼笑道：“沉夙神君一向对临淮仙君有愧，故此便多一分不舍，再说了，以临淮仙君的修为，有他镇守天界，无论是谁也该放心了吧，又能镇守着诸天仙君，辰纾仙君也落个清净，何乐而不为呢。”
“那这么说，这辰纾仙君真是运筹帷幄啊，这样的心思当真是无人可与之匹敌。对了，那为何要改个名号再送到神君身边呢？”
“魔尊是何人，只是换了个名号他便不认识那两位仙君了吗？辰纾仙君以退为进，将二位仙君名号篡改也算得上是天界的退让赔礼，魔尊即便再杀伐决断不容分说，可看着天界如此低声下气退让三分，以他的性子定不会得理不饶人，再说还有沉夙神君的面子在，他不会让神君为难的。”
“这辰纾仙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原本以为他性子软弱，只是有个沉夙神君血气所造的名头而已，谁知他将天魔两界中人的性子都知晓的那般透彻，还能静心推算出仙君大劫，毫不留情干脆利落，行事作风果断，还让天魔两界挑不出一点瑕疵，真是深藏不露啊。”
“所以啊……这天界的百万仙君个个人中龙凤，心思斐然，只不过有些仙君不喜言露于表罢了，辰纾仙君若果真性子软弱可欺，诸天仙君除了恭敬神君，个个心高气傲镇守一方，又怎么会对一个无能之人敬重有加。”
霖澈与紫灵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不休，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仙君为何要受世人供奉跪拜。
赤君阁内，纪卿告知赤吾方才天界之事，见他概不应声也不敢言语，保持着礼法站在殿中央诚惶诚恐。
过了半晌，赤吾遂问道：“辰纾如此代天界退让，本尊倒是不怕，我这神君要知道天界屈居与我之下，该如何想。”
“沉夙神君不会责怪魔尊大人的。”纪卿俯首回应。
赤吾想起京墨那疯狗似的模样眯起眼睛，沉声道：“本尊就遂了辰纾的心意。”
“听闻，还有临淮仙君一同下界了，二人的凡尘名讳为，芸生，霜序。”
赤吾闻言，脸色一沉，道：“芸生……”随即换上笑脸，道：“这名字在他身上，倒是有些可笑。”
纪卿不明何意也不敢追问，赤吾话锋一转，问道：“你说临淮的名讳是霜序？”
纪卿颔首低眉，道：“回魔尊，是霜序二字不错。”
赤吾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不以为意道：“总归是天界中人，此次便承了辰纾的面子，盼着的天魔缭乱只怕再也不会有了，我的神君总算能安心了。”
纪卿沉吟不语，犹豫片刻，微微启唇，道：“辰纾仙君一向尊敬神君。”
赤吾挑眉嗤笑，瞥了眼纪卿，道：“本尊比你知晓他二人之事，你不必担心，这世上，多一个爱她，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会多心。”
纪卿浅笑颔首，退至殿门口才放下拱着的手，出了门跃下悬崖。
赤吾一手提着宽袍大袖，一手小心翼翼在沉夙额间试探，缓缓收回手思绪纷繁浮想联翩。
“阿夙，你我还未好好的拜过堂成过亲，我也未明媒正娶你让三界知晓，这突然多出一个儿子……还真是始料未及，我只想过当童稚小儿的爹，还未想过当活了百万岁诸天仙君之首的爹，哎……阿夙一时兴起，可真是为难我了。”
赤吾抿着唇笑满目柔情，云淡风轻道：“不过无妨，只要是阿夙气血化的，我都认。”
辰纾正在打坐听见赤吾的笑语，顿时睁开眼神色呆滞，脸上神情有些诡异，眉头紧蹙脸皱在一处满脸的不可置信，表情仿佛再说：“赤吾是我爹？？？赤吾想做我爹？！”
一阵细微的咳嗽声将赤吾拉回遐想，沉夙缓缓睁眼，赤吾笑着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上。
“阿夙，可有哪里疼？可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去倒杯水来。”
赤吾正要起身被沉夙拉住，她摇头笑道：“我的魔君大人，你看我是那柔弱的凡人吗？”
赤吾怔在原地，他原本以为沉夙此次醒来会成为那个落霞峰的弟子沉夙，以为他的神君只是昙花一现，谁想，她竟然这样真切，就活生生的在他身边。
赤吾闻言眼眶红了一圈，步履如飞几步冲到沉夙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哽咽着，又握着她的手仔细端详一番，眉眼耷拉着满脸委屈。
沉夙清眸流盼嫣然一笑，赤吾瘪了瘪嘴如孩童撒娇一般声泪俱下。
“阿夙……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
沉夙耐心抚着赤吾的后背，安慰道：“我回来了，我的魔君大人，一回来便让我看见你这幅模样，知不知羞啊？”
赤吾抹了把泪摇了摇头，展颜笑道：“那神君……你还回不回人界？”
沉夙垂眸思量，点头道：“自然要回去，我一见你便急着醒来，忘了凡尘的沉夙还有师门及半生岁月，况且……魔君大人不是刚应承了天界，要渡化京墨吗？”
赤吾一如既往，问道：“那神君，你当真舍得让天界屈居于我之下？”
沉夙毫不迟疑，道：“魔君贵为尊者，天界那些仙君拜一拜你有何不妥？魔尊地位崇高本就在仙君之上，何来屈居。”
赤吾恍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阿夙被我带回魔界已经有整六日，人界六年，那皓微定会拿鬼谷那些无辜小鬼出气，京墨与临淮，如今也该降生了，别被牵连进去断了命才好。”
说道此处，二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化作两道浓雾轻烟消失在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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