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寒（上）

那年春风和煦，京城桃花盛开，夹岸柳枝迎风招展，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鲤嬉戏，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就是这明丽的春光里，她遇见了他，那年她十三岁，他十四岁。

　　她姓沈，原本是沈侍郎的女儿，可在她五岁那年，爹爹锒铛入狱，不久，全家除了她，其余人都被斩首。

　　于是，五岁的她就被送进宫，被教习的姑姑带着，教着各种东西，学着各种差事。

　　后来，管事姑姑送她去了画院当差，送他去了乐院当差。

　　画院是个不错的地方，这里有许多的宫廷画师，他们各有千秋，技术高超，当她侍立一旁时，有脾气好的画学生还会教她几笔，俸禄虽然不多，日子却很是充实。

　　那天张先生让她给皇宫里的苏美人送画去，她抱着画一路哼着歌过去了，路过乐院，听见里面有动人的丝竹之声，其中仿佛有萧鸣，更是脱俗。

　　她面前就是苏美人的宫殿，可抬头看去，淑妃走了出来，她急忙行礼，淑妃也没有看她，径直走远。

　　她刚一踏进苏美人的偏殿，一只茶杯就迎面飞来。

　　“哗啦——”她愣住了，低头一看，好像是一只名贵的青花瓷杯。

　　“磨磨唧唧做什么呢！还不快滚过来！”殿内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她有些胆怯，毕竟只有十三岁，可仍快步走了过去。

　　那苏美人一把夺过她怀里的画，才看了一眼，就将画劈头盖脸地扔到她的脸上，怒道：“画院那帮家伙就这样糊弄本宫！这样的烂画也敢拿来！小蹄子还不快滚！”

　　她吓得拿起画就要跑，谁知又被按住道：“莫急，瞧你的模样倒还标致，有名字吗？”

　　她点头道：“我叫沈容栀，沈是家姓，名字是管事姑姑起的。”

　　苏美人忽然皱眉道：“滚！”

　　小容栀瑟瑟发抖，踉跄着跑了出去。出了殿门，她的泪水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一路哭，一路跑，直到她跑到了乐院。

　　一声怒骂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声音好像是乐院正的，胡子花白的老头一脸精明的样子，他正将一个小黄门推搡着，那少年剑眉星目，身型端正，看起来倒不像是个黄门。

　　一阵响动过后，容栀再看过去，少年已经跪在了院子里，他墨绿色的衣袍被风吹起，显得有些单薄。

　　容栀跑过去，吸着鼻涕问道：“你，你被罚跪了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红肿着眼睛的小丫头，点了点头。

　　容栀又问：“你是为什么呢？”

　　他倒也很随和地答道：“我摔碎了院正的茶杯，他让我赔银子，我赔不起，就说让我在这里跪一天一夜。”

　　容栀思极刚刚苏美人对她的凶狠态度，又想了想那院正对少年的辱骂，仿佛重叠在了一起般，让她感到很委屈。

　　于是她道：“你等等我。”

　　容栀跑回房间，从小包袱里掏出一把银子，那是她入宫到现在的所有俸禄。

　　她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这银子留着属实没有多大用处，还不如帮了他，以后再赚。

　　这样想着，容栀揣着银子又跑回了乐院，递给了少年。

　　少年有些震惊，他道：“姑娘这是何苦？快拿回去吧，我犯了错，跪跪也无妨。”

　　她固执地将银子塞进他怀里，跑的远远的，又向他喊了一声：“别谢我啦！我叫沈容栀，再见啦！”

　　在容栀的心中，红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苦衷的，比如她，要不是罪臣之女，又怎么会入宫……

　　少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念了念：“沈容栀，容栀……”

　　他站起身，拿着银子给了院正，院正看了他一眼，道：“曹忻啊曹忻，没想到啊……”

作者本文为第一次月练

作者不应岁寒文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