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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前夕

锦书难寄

在赵敬等人已经站在了青崖山下的这个节骨眼上,顾湘他们做贼一样地从另一条路摸上了青崖山,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边,顾湘从小在青崖山长大,对此间路线无比熟悉,选了一个绝好的地方,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轻易地看见众人的位置。

  所幸顾湘躲得好,而其他的大人小鬼们也没空注意他们。

叶白衣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一人独行,仍是那一身看起来奇异厚重的白衣,怀中抱着一个小坛子,背后背着一把剑。无怪他惊讶—才小半年不见,那叶白衣一头青丝竟已经白了一半,远远地看去,仍是那张石头刻成一般不见岁月痕迹的面庞,却顶着一头灰发,隐隐透出些许死气来。

  就好像….是停滞在他身上的光阴忽然走动起来,面上仍看不出,只从头发上露出些许端倪来,好让人在他这尊石像风化吹散的时候,有一些准备似的。

  曹蔚宁伸长了脖子望去,目光却落在叶白衣身后那把剑上,那剑不知他从何处找来,若不仔细看,几乎叫人以为他身后背着的是一把大马刀,极宽极长,从他宽阔的肩背上斜斜露出首尾,剑柄剑鞘上极生动的雕着一条龙,弓着脊背,好似随时要腾云驾雾而去一般,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那蠢蠢欲动、仿似从天尽头绵亘而来的煞气。

曹慰宁“那是…那是古刃龙背….”

顾湘“什么玩意?”

  曹蔚宁竟有些发抖,他轻轻地拽着顾湘的袖子,勉强将声音压低,却压不住激动。

曹慰宁“传说三大名剑,灵剑无名,虽无剑铭,却乃是剑中名士,清明至极,举世无双,重剑大荒,乃是剑中将军,至刚至纯,勇猛无敌;可还都比不上古刃龙背,这是大煞之兵,传说神铁所铸,神佛莫当……想不到,竟在古僧后人手上。如今三大名器都已经不知所踪,想不到今日叫我见着了一回剑中之王。”

  顾湘忙“嘘”了他一声,两望去,只见那边人群好像被叶白衣气势所迫,自动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一路让他到赵敬面前,叶白衣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极其倨傲,一路高高在上地穿过了人群。

  赵敬先是惊异于他这一头灰发,随即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说起来,他为人处世的涵养功夫,其实远不如高崇,只不过一个是要保护秘密,一个是存了心要害人杀人,这才高下立见。

赵敬“是叶少侠,叶少侠来得可真正是时候,来来来,与我们同去讨伐…”

  叶白衣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生硬地开口打断赵敬。

叶白衣“琉璃甲,在不在你手上?”

曹慰宁“阿湘,叶大侠是山河令的令主之一,三块‘山河令凑齐可以召集天下英雄,只是三块中的一块在古僧前辈手上,他老人家久不问世事,这回洞庭之事,高崇亲自去长明山脚下请人,古僧老前辈才派了他的一个弟子下山的。叶大侠只是护卫山河令,平时并不与别人为伍,一直独来独往。”

曹慰宁“其实能请出叶大侠,高崇也觉得意外,毕竟….毕竟有传言说,其实古僧已经圆寂了。”

  江湖中人只知道有古僧这么个人,他姓甚名谁,多大年纪,什么门派出身一概不知道,可从山河令的历史算起,那可久了,足有百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古僧”早已圆寂的传言也就不足为奇了。

  赵敬撂下脸色来,他需要仰头才能看见叶白衣,于是心里便更不痛快了。

赵敬“叶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叶白衣并不多浪费表情,也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将目光在四下一扫,微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叶白衣“你们打也好,闹也好,想讨伐谁都行,只是有一条,只要我活着,谁也别想打开武库。”

他依然是那一种混不吝,好像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腔调,便是楚摇那样沉稳内敛的涵养,也几次三番磨牙想揍他,更不用提这些不知他底细的了。

封晓峰“哟,古僧后人果然是名门之后,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排场!”

  叶白衣的目光扫过去,险些没看见是谁在说话,原来那封晓峰自高山奴眼睛瞎了以后,便再没有坐在他肩头上过,反而将自己当成他的眼睛,时时照顾他。

  封晓峰依旧是那样一个一点就炸的刺头模样,谁的脸面也不给,尖酸刻薄若排名,他能在江湖称一霸,偏偏对他那高山奴,还是有些真感情的。

叶白衣“我并不是开玩笑。”

封晓峰“他就是搅局来的吧?”

曹慰宁“那个…叶…….前辈,不是什么少侠,他年纪很大了,据说是三十年前就死了的容炫的师傅。”

  然后低声将他所知道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顾湘“我的奶奶…….这得活了多少年,是个活王八啊!”

赵敬“所以说,其实武库里最关键的东西其实是叶.……叶老前辈的?叶老前辈这回下山,也是听说了琉璃甲的事,来调查当年的真相的?”

顾湘“嘿,快看,打起来了。”

  两个人动作一致地从大石头后边伸出了脑袋,小心地望过去。

  这队武林正道们本来就各怀鬼胎,当然,其中也包括了一部分特别傻的,是真的被赵敬忽悠的,决定为苍生斩恶鬼的。

  叶白衣一句话砸下来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小声质疑,更多的人是在有心人的挑拨。

  叶白衣向来君子动手不动口,闻言一剑过去,那人明明眼看着长剑迎面打来,就是躲不开,被生生地给打了出去,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印很是对称。

赵敬一个眼色,好几个人同时向叶白衣扑过去,众人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那几个人便飞了出去,囫囵个地扑过去,不过眨眼间,便个个缺胳膊短腿滚了回来。而叶白衣竟好像未曾动过一样,仍是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抱着那小坛子。

莫怀阳“诸位都先冷静,古僧德高望重已久,他的后人固然错不了,不管高崇怎么样,山河令总归是没错的。”

  曹蔚宁闻声睁大了眼睛,说话的人,正是他师父莫怀阳,便忍不住紧张起来,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汗涔涔的。

  顾湘冷眼旁观,见此刻人群竟已经开始隐隐分成两派,莫怀阳一路上不言不语十分低调,竟不知何时,能有和赵敬分庭抗礼之力。

  这群英雄们凑在了一起便成了一帮乌合之众,还没上青崖山,自己先内江起来。

  她便偷眼看了曹蔚宁一眼,心里更加确定了,只怕这傻小子的师父此行是志不小。

  赵敬没想到莫怀阳这时候反水,心里简直恨不得将此人扒皮抽筋,可又不能不让叶白衣说话,否则不是心虚么?

叶白衣“开启武库要琉璃甲和钥匙两种东西,我查了很久,大概猜到钥匙在鬼谷中人手上,若他们还有琉璃甲,难道此刻会按兵不动地等你们打么?若他们妄图开启武库…嘿,我便少不得当一回驱鬼的了。”

赵敬“琉璃甲原先在高崇手上,他死前想要联合吊死鬼薛方一同杀我,没能得逞,人死了,薛方不知所踪,想来那琉璃甲定是在他….”

叶白衣“我倒是听说鬼谷一直在派人追杀薛方,可追捕者之一的喜丧鬼前些日子却死了。那薛方此刻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不开启武库,此时还藏头露尾?”

赵敬“喜丧鬼自己做的也是杀人越货勾当,这些恶鬼们的事,我怎会知道?保不齐是分赃不均、两败俱伤。再者高崇人很狡猾,党羽甚多,他将琉璃甲交给了谁,我怎么会知道?”

顾湘“哦,那五大家族共同守护的琉璃甲丢失,赵大侠却没事人一样地放着不去追查,反而带人攻打青崖山来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封晓峰“臭丫头,我宰了你!”

  顾湘“哎哟”一声,要笑不笑地拍拍胸口。

顾湘“可吓死我啦,姓封的,今日没人跟你联手了,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手软哪!”

赵敬“封兄弟,你冷静些,咱们这么多人都看着,若她真不是什么好人,还能跑了她的么?”

  曹蔚宁听得真真的,知道他们这是要拿顾湘做文章,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手臂挡在顾湘面前,不顾胸口钝痛,咳嗽一声。

曹慰宁“诸位,阿湘向来天真烂漫,心里藏不住话,可到底是个小辈,纵然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也还请诸位前辈高人们,看在她年纪尚轻不懂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曹慰宁“至于封大侠,曹某有一言,那日沈大侠不幸,琉璃甲失窃,人心惶惶,这姓封的不分青红皂白,联合一群人,跟着毒蝎一起追杀我们,难不成我们自保也有错么?”

顾湘“就是,你们瞧他德行,活像别人都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什么都不说就要打要杀,谁知道他是不是和那帮黑衣服的坏人一伙的?”

  封晓峰怒极,可论嘴皮子,他可耍不过顾湘,嘴里刚蹦出一个“你”字,顾湘那边便好像蹦豆子一样地蹦出了一堆话,那小姑娘双手叉腰,一脸刁蛮,指着封晓峰。

顾湘“我什么我,以为别人都和你们一样,不要脸得天下皆知,你.…还有那个不知是姓'鱼'还是姓龟'的,谁知道你们都是哪庙的?好人坏人脸上也没贴条,我瞧你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跟姓于的是一路货色,哼!”

  她两眼一翻,活似小孩子耍脾气,三言两语将于丘烽也牵扯进来,眼下于丘烽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管是真是假是栽赃还是陷害,反正推到他头上是没问题。

  封晓峰一怔,他气昏了头,竟没想到这层。

  果然,顾湘此言一出,不少人瞧着他的目光不善起来,叶白衣冷哼一声。

叶白衣“像你这样,先天就不是练功的料子,真拿到六合心法也没什么用,争个什么?”

  叶白衣开口,哪还有好听的话?当场有人笑了出来,高山奴大喝一声,踩碎了一块石头,可他现在只是个瞎子,有几分蛮力又能怎么样呢?曹蔚宁看着他们这对主仆,忽然觉得他们可怜起来。

  也许是因为受伤,他觉得特别疲惫,看着眼前一个个,好像都不是人,是一棵棵墙头草,听风就是雨,捧高踩低—反正什么都不管,踩不到自己头上,乐得瞧个热闹。他便伸手拉了拉顾湘。

曹慰宁“阿湘,咱们走吧。”

  顾湘这回不多话了,老老实实地被他拉着走。曹蔚宁又回头对莫怀阳说。

曹慰宁“师父,徒弟不孝,不能孝顺您啦,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出息,折腾不出名堂,干脆趁年轻换条路走,说不定当个老农民,凭几把子力气,还能比别人多种出点东西来呢,到时候,每年必定让您先尝鲜。”

  莫怀阳脸上神色稍霁,看了看顾湘,却还是皱皱眉,觉着这女孩子虽然看着不错,可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邪气,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孩,才要说话,莫怀空却大着嗓门嚷嚷了起来。

莫怀空“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没出息的,以后跟你的小媳妇生个胖儿子,我就给人家当师叔祖啦!得请我喝满月酒!”

  曹蔚宁干笑了两声,心说师叔你想得可真是太远了。顾湘虽然还有些发烫,却还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他们才要离开,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开了口——正是那一直站在赵敬身边,在毒蝎袭击的时候亮了兵器的男人,他脸上有一道斜斜拉下来的刀疤,一直险险地拉到颈子上。

“这位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个疑问。”

  “诸位难道没有留意到,这位姑娘方才出来的方向,其实已经是青崖山鬼谷的地方了么?她擅闯了鬼谷,为何到了现在恶鬼们还没有动静?”

  “我想着呢,有两个可能,一来是这位姑娘的身份……很有些意思,二来么,是这位姑娘进去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她,可青崖山这样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娘进去而不被发现,又是为什么呢?”

  他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连曹蔚宁也听明白了,他愕然地回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顾湘,竟言语不能。

  “哎,这是怎么说的呢,她才多大的年纪,还能是个什么人物不成?”

  “知人知面不知心。”

  “哎呀,这不是很方便吗?鬼谷中人后腰上都有个明显的标记,若是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就没办法了,可不是还有峨眉的众女侠在场嘛,你们女人家不用避嫌,去那边没人的地方鉴别一下,峨眉女侠说话,我们还是信得过的。”

  一边的峨眉掌门闻言点点头,并没有反对。

  曹蔚宁充耳不闻,只是望着顾湘,他一看见顾湘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一在他印象里,顾湘一直是没心没肺,快快乐乐,了无心机的一个姑娘,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苍白,惨淡,阴郁的模样。

  她没了笑容,灵动的大眼睛里好像失了神采,只有一种漠然的狠毒,并不看他,只是望着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竟真的像个女鬼了。

  曹蔚宁想起温客行那天夜里对他说过的话,纵然她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纵然…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认识她。

  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呢?那一刻曹蔚宁微微有些恍惚,他当时……信誓旦旦地对温客行说“你放心,我自然知道她。”

  就在这时,顾湘动了,她身形极快,人影只一闪,便越过了曹蔚宁到了众人面前,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首当其冲,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场发难。

  男人见来者不善,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顾湘冷笑一声,忽然一抬手,腰间一个鞭子直直地抽向他面门,男人往后一弯腰躲了过去,谁知那鞭子像是有魂一样,径直缠上了他的脖子,顾湘阴森森地低声开口。

顾湘“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要怪就怪……”

随后,她便用力将那鞭子往后扯去,竟是当场要将那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拔剑向顾湘刺去,顾湘竟不躲不闪,一副要拼命地架势,门户大开地等着他捅,一把暗器甩了出去。

曹慰宁“阿湘!”

他便再不管不顾,飞身上前,“当啷”一声挡开赵敬的剑,一把抓住少女握着鞭子的手。

曹慰宁“放手,咱们回家!阿湘,你快放开他!”

  顾湘一怔,竟不由自主地撒了手,鞭子落在地上,她整个人无意识一样地被曹蔚宁拉着撤了好几步,才讷讷地问道。

顾湘“回家?”

曹慰宁“回家。”

封晓峰“好哇,既然是鬼谷的小妖女,就不用狡辩了,咱们也不是让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赵敬慌忙躲开,回头一看,竟是叶白衣,叶白衣手中抱着龙背,并没有出鞘,可只是这样一扫,竟就逼开了赵敬。

叶白衣“你方才说过的朋友,是姓楚的丫头吧,你带我去找她,我就送你们离开。”

  众人被他出手震撼,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便要将顾湘和曹蔚宁带走。

莫怀阳“曹蔚宁,你敢走?”

曹慰宁“师父.….”

莫怀阳“你跟他们走了,从今往后,我清风剑派,没你这个人,你堕入邪道,以后.….我派自当同所有武林同道一路,与你势…不…两…立!”

  曹蔚宁身体好像晃了晃,顾湘忙伸手扶住他。

莫怀阳“你想好了,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曹蔚宁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顾湘觉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一刹那间,松了下来,随后却握得更紧,只听他说。

曹慰宁“师父,我对一个朋友发过誓,说我这一辈子,从那时候到死,一时一刻都算上,绝不会有片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您从小教我言必行,行必果,我不能对一个姑娘家食言而肥。”

  莫怀阳脸色铁青,咬牙半晌,才冷冷地笑出声来,连说了三个“好”,猛地转过身去,好像不想再看到他了似的。

  曹蔚宁跪下来,顾湘皱着眉,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他跪了下来。

  曹蔚宁对着莫怀阳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落地有声,额头上立刻见了血,他眼圈通红。

曹慰宁“徒弟不孝!”

  随后又转向莫怀空,也是三个落地有声的响头,咬着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莫怀空眼巴巴地瞅着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只能愤愤地骂。

莫怀空“他娘的,这是什么事?”

  顾湘这才将曹蔚宁扶起来,叶白衣在旁边等着他们,莫怀阳忽然回过头来,眼神闪了闪,声音放软了,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莫怀阳“蔚宁。”

曹慰宁“师父……”

  莫怀阳深吸一口气,迟疑半晌,才招手。

莫怀阳“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叶白衣一皱眉,嫌这师徒两个麻烦,可看着曹蔚宁已经走过去了,便将头转到一边去,反正这生离死别的也不关他的事。

  曹蔚宁走了两步,就跪了下来,用膝盖蹭到了他面前,莫怀阳百感交集地看着他,半晌,闭了闭眼,将手放在他头上,就像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似的。

莫怀阳“你们这一辈人,我是最疼你的。”

曹慰宁“师父,我……”

  他没能再说下去,这温情脉脉的一幕陡然变了调子,谁也没想到,莫怀阳说完那句话以后,那抚着曹蔚宁头顶的手竟突然发力,猝不及防间将万钧的掌力压在了曹蔚宁的天灵盖上。

  曹蔚宁的七窍登时喷出血来,顾湘撕声尖叫起来,血溅到了莫怀空身上,莫怀空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依然跪着的人,然后莫怀阳松开手,曹蔚宁一声不吭地往一边倒去。

莫怀阳“我清风剑派,自祖师爷创派以降,从来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忠孝仁义以持身,未曾出过一个叛徒,莫某惭愧,教导无方,竟出了如此离经叛道的不孝之徒,只得……清理门户,以谢天下,叫诸位….”

  顾湘猛地向他扑过去,形似疯狂,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杀,她尖声大喊。

顾湘“我杀了你们,我杀光你们所有人!”

  叶白衣眼疾手快地飞身而至,伸手在她后颈上轻轻砍了一下,顾湘的身体便软软地倒下了,叶白衣接住她,冷冷地抬眼扫向眼前的人,最后定在了莫怀阳身上。

叶白衣“她说的话,你们听见了。”

  没有人回答他。叶白衣径自点点头。

叶白衣“在下长了见识。”

  便绝尘而去。

  顾湘神志不清,眼角却落下一滴泪。

  原来.….这世道上,正邪不两立,不是说说玩的。他是正道,她是邪道,便注定不能在一起,这就是规矩。

  规矩是世上大多数人定下,并且遵从的,想要违抗,便非得有能耐,豁出去,和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舍生忘死地较量一番不可。

  胜了,便跳出去了,负了,便…无常鬼还不知道他准备的东西用不到了,他居然真的将温客行说的“嫁妆”准备了,满满地放了一个院子,有点“十里红妆”的意思,子孙宝桶,子孙对碗、红木箱柜乃至各种妆奁宝盒,金银器具一应俱全,连凤冠霞帔都给准备了好几套。

温客行长到这个岁数,从未遇见过什么喜事,也没喝过一滴喜酒,头一回知道,原来新娘子嫁人,也是有不少讲究的,竟还颇有兴致地一样一样地翻看起来,还特意将“嫁妆画”捧起来,站在那仔细研读了一会,得出结论。

温客行“画工倒是不错,不过比不得我一位朋友画的别具一格。”

无常鬼“谷主的意思是换一套么?”

  温客行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将那“嫁妆图”放了回去,随意地在旁边的一口红木箱子上坐了下来。

温客行“你知道我想起了一句什么话么?”

温客行“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无常鬼抬起头,目光与温客行对上,片刻,又重新低下头。

无常鬼“属下…不明白谷主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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