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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原创女主  山河令     

第六十四章 龙渊

锦书难寄

楚摇“红颜终有一老,人也终有一死,天人合一,六荒八合,不过是欲望丛生。”

  为什么英雄总归末路?为什么红颜终有一老?

  温客行忽然觉得胸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语的郁愤,仿佛是为了自己,又仿佛是为了别人,几乎满溢,他不服,手指颤动着,只觉得有一种似乎想要撕开这天地人间,八荒六合的欲望,他想质问苍天……什么是造化,凭什么生而为人,便要受造化摆布?

温客行“阿湘,你喜欢曹蔚宁那个傻小子么?”

顾湘“主人……”

温客行“你觉得他好么?”

  顾湘只觉得他那眼眸像是要望进她心里一样,心里忽然升起某种异样的情绪来,想道,曹蔚宁好么?她想着那人一脸认真地跟自己说天地不容。

顾湘“曹大哥挺好的,会说话,也有学问。”

温客行“是呢,‘春眠睡死不觉晓这样的话,也就他能说得出来。”

  顾湘听出他好像说的是反话,于是认真地反驳。

顾湘“春困秋乏夏打盹,人春天都是爱困的,可不是睡也睡不醒么?我看曹大哥说得有道理,比那些个张口闭口香自苦寒的书呆子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温客行“好,那以后,你就跟着他。”

顾湘“主人要去哪儿?”

温客行“我想救人便救人,想杀人便杀人,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看天下谁敢来拦住老子去路,唧唧歪歪那么多做什么?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你懂什么?”

楚摇“你主人是不想让你跟着他了,他一人要去逍遥自在去。”

温客行“不是我一人,而是我和阿摇。”

顾湘“主人有了阿摇,连我都不要了。”

  楚摇缓缓地笑了起来,温客行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温客行“阿摇简直是处变不惊雷打不动,从前觉得你脸皮薄,如今觉得,你脸皮一点也不薄,没羞没臊,锥子都扎不透。”

  楚摇便忽然伸出一只手捧起他脸颊,温客行愣住,楚摇也不言声,只是靠得极近,一双眼深深地盯着他,眨也不眨。

  顾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楚摇才带着点笑意放开温客行,指尖在他耳垂上弹了一下。

楚摇“可算红了。”

温客行木然地迈出一步……同手同脚了,曹慰宁和顾湘大笑。

  忽然,温客行和楚摇发觉到一道目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人正面无表情地往这边看着,一看是叶白衣,温客行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见叶白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摇的脸看,温客行脸色更加难看,顺势挡在她面前。

叶白衣“是你?你这不是挺有人样的么,做什么总把自己弄成那个鬼德行?古人尚且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说,何况是天生父母养的模样,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光明磊落'么?”

温客行“我家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屁事!”

叶白衣“跟我走。”

温客行“你是什么人,我认识你么?”

  叶白衣回过头来,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愉快或者不愉快的表情,只是沉默了片刻。

叶白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琉璃甲的事么?三十年前,容炫和他夫人岳凤儿,还有其中大小事宜,你不是一直都想搞个明白么?”

温客行“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的事?”

叶白衣“等你也活到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有时候看出一个人想要什么,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难。”

  温客行立刻又看他这倚老卖老的腔调不顺眼起来。

温客行“你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叶白衣“我知道什么?我不过是长明山中不见天日地活了许多年的一个老傻子,能知道什么?”

叶白衣“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清楚当年的事。”

  他转过去背对着他们,往前走去,温客行看了曹慰宁一眼,又看了看顾湘,点头示意她待在此处,转头自然而然地牵着楚摇跟了上去。

楚摇“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

叶白衣“龙渊阁龙雀。”

温客行“传说蜀中之地的确是有这么个龙渊阁,可它隐于深山之中,龙雀精通各种机关以及奇门遁甲之术,那庄子竟似乎是个会移动的,我曾几次三番叫人绘制地图,可每次修正地图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表示没有问题,再去寻访,那神出鬼没地庄子却都不知所踪。”

叶白衣“你废物。”

温客行“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温客行再没吱声,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吃着核桃。

叶白衣“你和容炫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想知道三十年前的事?”

温客行“你怎么跟个爱嚼舌根的老娘们儿似的,什么都打听,关你什么事?”

  温客行手指一用力,那核桃壳直接被他捏得四分五裂,进出一丈多远去,还夹带着一股劲风,活像暗器似的,楚摇立即往旁边躲了躲,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温客行才想着张嘴再贱他几句,谁知眼前亮光一闪,他定睛看去,竟在叶白衣的长发中发现了一根银丝。

温客行“咦,姓叶的,你有白头发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瞬间,叶白衣那双木然的眼珠似乎飞快地划过一抹光芒,快得让人分辨不出,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摸一把自己的头发,可手抬起一半,却又放回来。

叶白衣“你连白头发都没见过么?少见多怪。”

  温客行想了想,也是,这老怪物一把年纪了,要是换个人尸骨都该寒了,长根白毛算什么?

  楚摇和温客行百无聊赖,于是只能没事斗嘴互掐,聒噪个不停,一开始叶白衣还面无表情地淡定地听着,听到后来,实在觉得他们两个不像话。

叶白衣“你们俩有本事滚到床上掐去,耍什么嘴皮子,两只大蛐蛐似的,是下边站不起来还是知羞只臊,口口声声都是未过门的夫人,装什么矜持?肉麻当有趣,膈应,都闭嘴!”

若不是叶白衣找到了龙渊阁,楚摇和温客行简直想联手教训这死老头子一顿,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可温客行不知怎么的,瞥见她清秀且勉强压抑着怒气的脸,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往前看去,透过她的衣襟仿佛能看见里面的骨肉一般,自行想象了一下,喉头便上下移动了一下,忽然觉着叶白衣说的也有点道理。

  两个人一直跟着叶白衣在那群山之中绕,绕着绕着,便绕到了一个林子里,楚摇一进入那林子,不知为什么,全身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他说不清这林子有什么玄机,却有种出自本能的危机感。

  再看一路上都聒噪得很的温客行,这会儿也闭了嘴,就连叶白衣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走走停停,极是谨慎。

  叶白衣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偶尔还要停下来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算算,温客行一开始还很有兴趣,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不一会就觉得一脑子浆糊,晕头转向起来。

温客行“阿摇,你不去瞧瞧那老怪物在做什么?”

楚摇“瞧他做什么,我又不怕。”

温客行“按理来说,我手下的人也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可是拿着地图去了一回,就再也没回来过。”

叶白衣“精通奇门遁甲?他们的头头都这样不顶用,底下的人能不是饭桶么?”

  楚摇和温客行两人脸色都很古怪,任谁在亲眼看见叶白衣的食量,又亲耳听见他说别人是饭桶,脸色都会古怪些的。

楚摇“他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弄了这许多机关,步步惊心的,万一自己出来一趟也迷路了怎么办呢?这不是和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一样么?”

  温客行听见,“噗嗤”一声乐出来,楚摇叹了口气,眼看着他一只顾着说话险些一脚踏错,便将他拎了起来。

楚摇“闭嘴,看着你脚底下,想死么?”

温客行“不要以己度人。”

温客行“世人之所以躲起来,其实也不过那么几个原因。要么是这人心里觉着有仇家要杀他,非得缩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才行……”

楚摇“像鬼谷么?”

温客行“你若要这么说……也对。”

楚摇“那谷主当年又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非要躲进鬼谷呢?”

  温客行并不在意她见缝插针的试探,只大言不惭。

温客行“我么?我自然是比较特别的,什么也没干过,就稀里糊涂地进去了,到现在自己都想不明白,我这样的一个好人,是怎么跟一群恶鬼一起活了那么多年的。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高崇只要用“天下大义”几个字,便能叫那些人自己画地为牢,可鬼谷不一样,因为鬼谷里是一群亡命徒,他们就像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毒虫,被关进一个逼仄狭小的缶里,自相残杀是唯一一条活下去的路。

  十万阴幽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没有道德,没有公理,只有强者为尊,最后也只有足够强悍狠毒到吞噬一切的,那只成为蛊王的虫子,才能重见天日。

楚摇“除了怕别人追杀的,还有一种原因叫一个人躲着别人,便是伤心。他心里知道,最想见的那个人是再也见不到了,便干脆将自己埋在这里,时间长了,就能安慰自己说,他不找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也找不到了。”

温客行“阿摇,你将来若是不在了,说不定我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躲起来,不然跑出去,看见满大街跑的美人,偏偏见不到最合自己心意的那个,岂不是很难过?”

楚摇“温大善人,你看叶白衣都走出老远了,还是很上吧,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温客行“你刚刚不是说不怕么?”

  二人跟着叶白衣走一会儿,而后,脚下倏地一空,整个人便掉了下去,四下漆黑一片,她踩空的那块地方像是活的一样,又悄然自己合了起来。

  还不待她反应,缝隙中便横出一把利剑来,差点把他们俩穿成糖葫芦。

  两人具是吓了一跳,楚摇不得已,只得松了脚上的力道,两人继续往下掉去。

  楚摇摊开手掌,掌心一抹白光,虽只有一点微光,也够二人能视物了。

温客行“阿摇,你看…”

楚摇“别出声。”

  在这逼仄狭窄的石室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只会发亮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他们。

楚摇举起夜明珠,便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那是一条大蟒蛇,足有人腰那么粗,正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温客行舔舔嘴唇,此时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喝凉水也塞牙。

温客行“我.…我听说这大蟒蛇移动的速度特别快,凡人根本躲不过去,它………它大概是牙口不好,吃人之前总要把人先捏扁,一旦被它缠上,人就会被生生勒死,全身的骨头都会被压碎,内脏挤成一团,就变成一个只有皮囊的面口袋,然后它觉着好消化了,再一口把人吞下……”

楚摇“那你不试试真是可惜了。”

温客行“阿摇,你好狠的心啊。”

  然后那大蟒蛇支起头来,飞快地向他们扑了过来。

  大蟒蛇蹿起来比温客行还高,张开嘴便直冲着楚摇的喉咙咬过来,温客行手上的折扇飞快转动,甩出劈在这畜生后颈上。

  大蟒蛇脖颈上连个皮都没破,长尾一甩,楚摇揪着温客行的领子飞身躲了过去,若不是二人闪得快,这一下就能把二人的脖子打断了。

温客行“阿摇…你能不揪我领子么?牵手不行么?”

楚摇“你闭嘴。”

温客行果真闭了嘴,楚摇眼看着大蟒蛇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甩开了温客行飞身悬空而立,左手平置于身前,右手拇指食指轻轻捏着,一个铜色的圆形石器出现,她手指忽然分开,石器内有乾坤突然变了模样,像是一个阵法拔地而起,金光灵动,一条白龙从石器的阵法中钻了出来,张口嘶吼了几声,冲着大蟒蛇而去。

  温客行小跑到过来,抬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楚摇,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

  楚摇催动灵力,白龙与蟒蛇相斗,结果毋庸置疑,自然白龙大获全胜,后又钻进了阵法中,石器也没了方才的士气磅礴,如同一块普通秤砣。

温客行“阿摇,你这是什么啊?好生厉害,我都没见过。”

楚摇“不许说,说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温客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着楚摇点了点头眨了眨眼。

  二人一路炸开了石室,到了后山,只见叶白衣已经等了许久了。

叶白衣“我还担心你们两个会死里边儿。”

温客行“我还以为你死外边儿了。”

叶白衣“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温客行“不知死活的老怪物。”

  二人拌嘴没个消停,楚摇在四周扫了一眼,又插不进去话,便等着二人吵完了,半晌,二人总算吵完了。

  三人找到了一处山洞,山洞内用铁链绑着一个人,一个老人,须发皆白,两眼无神,竟是因为长期身处黑暗中,已经瞎了,像是听见声音,向他们转过头去,瘦骨嶙峋的身体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叶白衣“你.….是龙雀?”

  老人把耳朵侧向他们,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稀里哗啦”地响了一通。

  温客行皱着眉望过去,发现这老人身上的链子并不是缠在他身上的,而是穿过去的,自琵琶骨,自膝盖骨,伤口处烂得只剩下了骨头,楚摇觉着,这样还能活着,已经怪不容易的了。

  洞里臭气熏天,到处是便溺,老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瞧不出原来的颜色,遮体都不能,简直不成人样。他张开嘴,好像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吐字又慢又含糊,嗓音沙哑。

龙雀“你们……是谁?”

叶白衣“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温客行“老怪物!你能不能等人家说完话!”

  温客行不知为何很是气愤,一掌拍向叶白衣,叶白衣搞不明白,怒气冲冲地接了他一掌。

叶白衣“姓温的小子你作死吗?!”

  楚摇一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走过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温客行也不躲,生受了,可怜巴巴地揉着肋骨看着她。

叶白衣“我问你,三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龙雀“我不能说。”

叶白衣“这可由不得你!”

龙雀“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温客行那条抱着她的手臂忽然紧了起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勒紧身体里,楚摇微一皱眉,回过头去看他,却见温客行呆呆地盯着龙雀,一张脸上嬉笑之意全无,有那么一刻,楚摇甚至觉得,他那黑极了的眼珠里仿佛有水光闪过,然而只一瞬,便不见了。

温客行“喂,老怪物,人家不肯说,你也别讨人嫌了。”

  叶白衣不理会他,一把抓住龙雀的胳膊。

叶白衣“我不想知道什么琉璃甲什么钥匙,我只想问,当年容炫和他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抓得太紧,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龙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龙雀“我不……”

温客行“老怪物,你有完没完?”

  这两人动起手来动静可不算小,困住了龙雀的这囚室几乎地动山摇起来,两人拆房子似的互相掐,温客行招招狠辣,再不留情面。

叶白衣“小子,你发什么疯?”

温客行“看你不顺眼,我想揍你,不行么?”

  楚摇的眉头锁得死死的,心里好像忽然浮起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豁然开朗起来,温客行的父母是圣手夫妇,这与当年的青崖山之役有关,他长在父母膝下怎会堕入鬼谷,想来中间很是曲折,所以他……要报仇。

叶白衣“你这小子凑什么热闹?姓龙的,我非知道容炫当年怎么样了不可,那是我徒弟!”

叶白衣一嗓子吼出来,连龙雀都顿住了,温客行横扫过去的一条腿便僵在了空中,保持着一个可笑的姿势,古怪地打量着叶白衣,心道容炫和龙雀是一辈人,叶白衣是容炫的师父…这姓叶的难不成是只千年王八万年龟?

  叶白衣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居高临下地站在龙雀面前。

叶白衣“当年容炫从我这里盗走半本六合心法下山,便再也没回来,如今又因为他留下来的东西,中原武林召集了山河令,难道我不该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龙雀“你是叶…….叶….”

叶白衣“我就是叶白衣。”

龙雀“想不到前辈竟然还在人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叫一个年轻人面皮的做前辈,眼前这场景十分诡异。

叶白衣“容炫是走火入魔了?”

龙雀“不错,容夫人死前,他便走火入魔了,容夫人,是死在他手上的。”

龙雀“那时容炫和我,还有其他几个人,都还正年轻,自以为不错,臭味相投,有些交情,常在一起切磋喝酒,容炫是我们那里功夫最高、悟性最好的,一日酒后,容炫忽然大发感慨,说男儿生于世间,若不成就一番工业,默默无闻地了此一生,岂不遗憾?”

  龙雀说话仍然是极缓慢的,并且说上一会,就要停一会,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那些事情都已经太久远了,需要细细回忆才行。叶白衣脸上看不出端倪,温客行却消停下来,少见地极专注地听着。

龙雀“容炫说,武学之道,博大精深,江湖中各大门派武功绝学,皆各有短长,每过几十几百年,武林中都有奇才横空出世,成一代宗师,自成一家,华山、昆山、苍山等都是如此,可后继往往无力,不过刻板模仿前人所传,一代不如一代下去,就必有一衰,必有一亡。偏偏各大门派都是敝帚自珍,将那一点功夫压箱底似的不让人瞧见,长此以往,也不知多少神功绝学就这么失传了。容炫觉得,门派这东西很蠢…”

叶白衣“这话原本是我说的,那小子不过照本宣科罢了。所有自称哪门哪派还觉着自己挺不错的人,不用看,便知道必然是个饭桶,别人教什么才学什么,学什么才能会什么,那是杂耍艺人训的猴子有什么区别?至于绝学,绝学不也是人写出来的么,抢破了头去争一本别人写的秘籍,拾人牙慧还奉如圭臬,是觉得人家长了两个脑袋,还是你没长脑袋?”

  温客行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谁知叶白衣立刻瞪了他一眼。

叶白衣“笑什么?说的就是你这个小蠢材!”

龙雀“前辈果然是个世外奇人。”

龙雀“所以他想出了个主意,我们几个人便私下商定,约定各自盗来自家武功,放在一起,建立一个武库,融会贯通,要创出一个集众家所长的绝学出来,武库的机关是我做的,就是传说中完整的琉璃甲,打开后,还需要有一把钥匙,琉璃甲由我们分别保管,钥匙则由容夫人保管……”

叶白衣“集合众家之长?这世间长短相生,没有一种东西能之长不短,他那是放屁,金刚掌和娥眉刺是能合在一起的么?五大三粗的汉子,是能塞进小女子的裙子里的么?这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若是你真能理解武学真谛,飞花落叶,潮起潮落,也能有所悟,若是不能,偷遍了天下典籍,也不过是个抄书的。”

  龙雀没言声,只是长长地叹了口他们几人中,别人对此或者没概念,楚摇一听,就明白当年赵敬被逐出家门的原因了。

楚摇“你说的那几个人,可是当年五大家族中的后起之秀,譬如赵敬高崇沈慎之辈?”

  难怪高大侠对琉璃甲的事三缄其口,到最后也含糊其辞。

龙雀“不错,可笑我们那时还自以为是开了先河,打破所有门派界限—而容炫拿出来的,便是半本六合心法。”

其他几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叶白衣身上。

温客行“六合心法,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白衣皱皱眉,难得没有大放厥词。

龙雀“六合心法传说是上古之物,真正的六合心法其实早已失传,我一个……朋友偶然得到它的残卷,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自己补全了一份,分为上下两卷,下卷被容炫盗走,上卷当年留在长明山上,被他…被我们毁去了。”

  楚摇立刻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两个信息,一个是长明山上有一个和叶白衣同辈论交的人,一个是这人敢补全上古卷轴。

  那么叶白衣打着古僧的名号独自下山,是因为真正的古僧无法行动,还是…已经不在人世?

龙雀“我们都看过那半卷古书,里面的内容实在太过高玄深邃,没有人能参透。那段日子里,每个人都是废寝忘食,如饥似渴地在浩如烟海的典籍里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注释那本心法,它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容炫说,能参透那本书,便是能参透八荒六合,真正天人合一。”

  那是一种亘古传说的境界,所有人都在追求着那个境界,会当凌绝顶,没有人能抵挡住那种诱惑。

  然而这事件从来不曾有所谓捷径,比如天材地宝永远都长在最危险的地方,越是能让人变得强大的东西,对人心智的考验也便越是严酷,越是高深的武功,也就越是容易走火入魔。

  这回叶白衣也沉默了。

龙雀“容炫是我们中走得最远的,也是执念最深的。他几乎要沉迷在那本心法里,可我们谁也没发觉,因为我们当时都在沉迷—直到有一天,他说他终于参透了,所谓六合心法的本意,便是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叶白衣“什么..”

龙雀“六合心法里说行至绝处,方窥天门',何为行至绝处呢?可以是自废武功,可以是自断经脉,甚至可以是自绝性命……”

叶白衣“你们是这么想的?”

  龙雀方才点头,便见叶白衣忽然失声大笑起来,他大笑起来的时候脸也僵硬,眼角生搬硬套也挤不出一个笑纹。

叶白衣“自废武功,自断经脉,自绝性命…哈哈,亏你们想得出来。”

龙雀“那时我们都已经疯了。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容易心浮气躁,尤以容炫为甚。他说,想成第一等事,便要有第一等的胆量,要敢走别人不敢想的路……当时羽追已经身怀六甲,我虽然受了那妖书的影响,却还没到抛妻弃子的地步,于是第一个退出,此事凶险,他们便让我护法。”

龙雀“他们选了时辰,便坐成一圈,不成功,便成仁,但想不到真到了那时候,除了容炫,其他人却不约而同地悬崖勒马了。”

叶白衣“旁人练武,不过是为了身份地位、野心事业,都不是为了武功本身,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却只有容炫那小子才是真正的武痴,这有什么想不到的?”

龙雀“他自断了心脉,脸上还带着笑,却已气绝。我们大气也不敢出地等了不知多久,才明白,原来他错了………一场大梦至此方醒,我们所有人,或坐或站,都傻了。容夫人虽不会武功,可神医谷出身,活人无数,自然不甘心丈夫就这么死了,她冷静下来,拿出一十八根银针,度入容炫胸口中,整整三个时辰,硬是保住了他胸口一点热气,竟还有了微弱的呼吸,我们都以为他活了,可他却醒不过来,分明只是个活死人。”

龙雀“容夫人以泪洗面了三天,最后决定回神医谷,盗取阴阳册。她不会武功,此行凶险,于是我随着她同行而去,算来还是我亲手将那东西带进尘世间。”

温客行“那…….阴阳册,当真能把断绝了心脉之人都救回来么?”

龙雀“一本医书,真的是圣物,那神医谷是什么地方,挂着悬壶济世的牌,还能藏着掖着不成么?所谓阴阳册,乃是转移之术,要修补一个人的心脉,便要拿一个活生生的、刚从别人身上掏出来的心来换…是哪门子的圣物?”

龙雀“亲疏远近,人之常情,她不是圣人,不过是个为了丈夫,叛出师门的女人,这当中是非,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说出来的。”

叶白衣“容炫是活了。”

龙雀“是,他不但活了,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那心法确实如此妖异,他醒过来以后,体内真气暴涨,生死一番,竟真的参透了半本,连让容夫人靠在他肩头哭一场失而复得的机会都没给,便直接去闭关,要将那上半本补全出来。”

叶白衣“小畜生。”

龙雀“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知道得也并不详尽,内子临盆,我只顾着陪着她,她生产时凶险极了,大夫勉强把她们母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那之后,她身子便被掏空了,我陪了她整整半年,最后连大夫都无力回天,终于………”

龙雀“我心灰意懒,一位朋友陪我回去找他们,是想就此别过了…….回到武库之处,谁知好巧不巧,正好撞见了容夫人重伤濒死,她胸口插着容炫的剑,容炫两只手全是血,也不知是傻了还是从疯魔里回过味来,只是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她。我那位朋友一时冲动,提剑向他砍去,我想拦住,已经来不及。幸而容炫心意动摇,无心恋战,跑了,当时琉璃甲已经不见了踪影,容夫人临死,便将那武库的钥匙交付给了我那位朋友,我们发了毒誓,这辈子绝不泄露出一个字,叫那武库再无人能打开。”

叶白衣“便有了后来容炫狂性大发,被人追杀遁入鬼谷,之后被围攻致死的事么?”

龙雀“那时我便已经回到龙渊阁了,再不问世事,约莫,就是那样的吧。”

叶白衣“死得好。”

  叶白衣合上眼,双手紧紧地攥住白衣剑剑柄,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那剑柄竟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剑刃划伤了他的手掌,呛啷落地,叶白衣像是无所知觉一般,只是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回。

叶白衣“死得.….好。”

  说完,他招呼都不打一声,转身便走,竟晃了几晃,没了踪影。

龙雀“年轻人,拿你们的剑,给我做个了断吧。”

  楚摇还没来得及言语,温客行却走上来,弯下腰,小心地扶住龙雀的身体,伸出手掌,抵在他胸口,竟难得正色恭谨。

温客行“我瞬间便能震碎你经脉,会很痛快,前辈,你想好了。”

龙雀“好啊,好,你这是积德行善,动手……”

  他“手”字话音才落,温客行软软的搭在那里的手指突然发力,龙雀大笑未止,全身便抽动了一下,那笑容就永远地留在了他脸上。

  温客行伸手将龙雀的眼睛合上,又叫他平躺好。

温客行“他是个英雄,也该死得像个英雄。”

  楚摇满眼心疼地看着他,温客行却顿了顿。

温客行“阿摇,我想留下来陪陪他,算是给他送行。”

楚摇“那我陪你一起。”

  温客行忽然像是委屈迸发一样,抬眸看着楚摇,那是楚摇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温客行,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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