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桔梗 （中）

当年事件发生时，他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不曾想过，原来母亲的死，会成为他成长道路上的一直解不开的心结。

这时，狄仁杰推门而入：

“爸！你找我？”然后他瞥见了沙发上坐着的李白，大吃一惊，“诶？李白原来你在这儿啊？”

坐在沙发上的李白却站了起来，他只是客气地朝狄父颔首道：

“还希望叔叔能再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于是还没回应狄仁杰，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狄仁杰一时有些愣怔，还没反应过来，狄父的远程攻击便扑面而来：

“臭小子！看你在国外做的好事！”

狄仁杰堪堪躲过，把抛过来的钢笔接住求饶道：

“我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对人民负责吗？那高渐离潜逃了这么久，反侦察能力又强，背后又有谁撑腰，我不及时下手，他必定贻害人间啊！”

狄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上蹿下跳的儿子一眼，敛了目光，正色道：

“逮捕他确实费了我们太多人力物力，此案也非同小可，对了，听说受害人除了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人是李白的继妹？”

“爸，你简直就是神通广大啊！不过李白刚刚说要你考虑的事情是什么啊？”

狄仁杰很是好奇，刚进来就发现李白的脸色不太对。

武蕴宜的女儿？

两年前的毒品走私案，蜜源街绑架案……以及，十年前的女教授自杀沉海案，都隐隐约约和这两组家庭产生了一定联系。

狄父眸色沉了沉，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实木桌面。

看来，当年的案子，确实再查的必要。

……

录完口供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杨玉环脑袋昏昏沉沉的，审讯室内没有冷气，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机械似地一问一答，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几个小时的。

走出大厅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虞姬，她慌忙想要追上去问清楚，关于缆车事故，关于她和高渐离的交易……

她张了张口，声音却湮灭在夜色中。

因为她看见，虞姬上了一位戴了墨镜的男人的车，虽然隔得远，但她也能从男人的身形看出来他不是韩信。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相信，虞姬会是要害她的人，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当初租房子住，是虞姬帮忙找的，还是她垫付的租金，房东只有两把钥匙，一把给了虞姬，一把给了她，可她那晚回去的时候便看见了高渐离站在屋里。

那时的她便有所猜测，可那也是猜测，直到派对上她喝的那杯橙汁，以及昏倒时听见的对话和高渐离的再次出现，她不得不相信了……

可是，为什么？

她思索之际，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转过身，便看见了两个人。

一个打扮很是时髦的中年女人以及——脸色有些苍白的韩信。

女人紧跟着韩信，显然是在追赶着他的步伐，见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也顺着目光看向了她，随即皱眉道：

“阿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该这些习惯？为了女人，你受过多少次伤？进过多少次警局？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儿子的份上，我才懒得管！”

女人打量了一下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想起又是上次那个大排档害韩信进警局的女孩。

杨玉环这时也记起了面前的中年女人是韩信嫁给了大款的亲身母亲。

韩信冷笑了一下，看都没看自己身旁的母亲一眼：

“八年前，我求您不要离开家的时候，五年前，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时候该您管的时候您管了吗？如今，我不需要您了，您又何必跳出来找存在感呢？”

中年女人气急败坏地蹬了蹬高跟鞋，大骂道：

“你再恨我我也是你亲妈！”

“呵……”

中年女人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又柔声道：

“现在你考上了S大，正是用钱的时候，钱呢妈妈已经打到你卡里了，不够妈妈再给你打，你呢，抽空陪你张爸一起吃个饭，他膝下无子，你又只有一个妹妹，若是你和你张爸关系搞好了，那百亿股份不还都是你的？听妈一句劝，好好读书，离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远些……”

“阿姨！”

女人话没说完，杨玉环突然上前一步叫住了她，客气道，“请您把嘴巴放干净点。”

中年女人顿时来了气，上前欲要推搡她：

“唷！你这小贱｜人还来劲了？”

韩信一把推开了中年女人，呵道：

“适可而止吧！”

女人穿着高跟鞋一个踉跄，见自己的儿子竟帮着外人推了自己，立刻踩着高跟鞋哭哭啼啼地坐上路旁停着的玛莎拉蒂离开了。

女人走后，韩信叹了一口气：

“抱歉。”

杨玉环摇摇头，望向韩信：

“我之前打过电话给诸葛亮了，他说你没什么大碍，你…没事吧？”

听杨玉环这么一问，韩信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我没事，你…呢？没事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两人多少有一些尴尬，但是当时杨玉环被高渐离拿着尖锐的香槟杯挟持，多少也受了点惊吓的吧？

“没事，只是…你和虞姬……”

杨玉环还未说完，韩信就接过了她的话：

“没错，我们分手了。”

或许说，他们从来都没开始过，因为，那本就是一场必输的赌注，他们皆是输者。

杨玉环没有想到韩信会回答地这么果断，她愣了一下，似乎又是下定了决心般，她抬起头，对上韩信的视线：

“韩信，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可能人都是自私的吧？我也不例外，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亦不能对一些事情置身事外，这些，你懂吗？”

这时，两人皆不知道，一个人正站在他们所面对的大厅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韩信的眸色越来越深，他突然轻笑出声，原来，人也真的可以在爱情面前，变得那么的卑微，卑微到了骨子里……

随即他抬起头，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即使在杨玉环看来，他的笑，是有多么的不自然。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杨玉环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报的S大吧？”

“嗯。”

韩信了然，其实凭他的分数，可以去外省更好的T大。

“什么专业？”

“生物医学。”

“不错嘛，以后想当医生？”

杨玉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反问：

“你呢？”

“物理工程。”

“以后想做科研吗？”

韩信高三时期，物理成绩便一直稳居全年级第一，这个专业倒是既兼顾了他的长处与兴趣。

“嗯。”

然后两人便相对无言了，最终是韩信打破了沉默：

“我送你？”

“不……”

杨玉环刚要拒绝，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身边，紧接着自己的肩膀一紧，侧过头便看见了唇角微勾的李白，心下一滞：

“…李白？”

“外公还在家等着我们。”

李白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可是眼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话是对着杨玉环说的，可他的目光，却看着对面的韩信。

杨玉环夹在中间有些窘迫，才轻声道：

“那我们快回去吧，别让老人等急了。”

可李白的声音却大了些：

“是啊，外公等的可急了，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挂念地紧。”

有那么一瞬间，杨玉环觉得李白是故意的，说者有心，韩信的脸色果然也挂不住了。

杨玉环打了招呼就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韩信却喊道：

“等等！”

李白与杨玉环都停下了脚步，杨玉环看见韩信几步走到他们面前，随即朝李白付耳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清，只见李白的眸色随即变得深沉如同这黑夜一般，但也是转瞬即逝，他接着挑了挑眉：

“你以为我没那个能力么？”

“那我们拭目以待。”

韩信扔下一句话，瞥了一眼一旁的杨玉环，离开了。

“他刚刚给你说了什么？”

杨玉环朝李白问道。

“没什么，他说把你让我了。”

李白漫不经心地抬抬眉骨，扔下她朝道路旁停着的车走去，与刚才搂着她耀武扬威时判若两人。

她知道李白又没对她讲实话，因为他的回答根本接不上他们俩的对话。

李白长腿一迈，她紧追上去，气急败坏道：

“从那山洞一回来起你就一直骗我！到现在你还不肯对我讲实话，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你要一直这么提防着我？既然如此，你把我扔街上别管我死活啊！你……”

“碰”的一声，杨玉环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在自己要抓住李白的衣服的时候，后背一凉，被人抵在了车门上。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也正俯身凝视着她的双眼，那眼神夹杂了太多的情绪，这么近的距离，连她也看不清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李白看着眼前这张还因为生气而有一些发红的脸，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有时候，他真想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这样世界是不是会安静了？

杨玉环觉得李白的情绪不太对，刚想问，李白便放开了她：

“走吧。”

这次，李白少见地坐到了后座和她一起，两人坐在两边，杨玉环靠着窗离他远远的。

“少爷小姐这是闹别扭了？”

前排的阿强见此情景，忍不住问道。

“没有！”

反而是杨玉环先开的口，李白置若罔闻似地盯着窗外风景。

杨玉环有些尴尬，到底是谁先挑起事端的啊？

果然，一路上李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可是，生气的不该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