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抱多久!”又是一声娇叱,温实初再一次如梦初醒。
掌下纤腰细缎,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在如烈焰般炽热,灼伤了他的掌心。
温实初如被火舌舔了手指一般放开手,腾腾腾退了好几步,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遍说:“小主恕罪!”
感觉他入宫到如今说的“恕罪”都没有这一小会儿说的多。
他向来安分守己,如今平静的生活,竟也起了波澜。
如轻风卷袭了湖上涟漪,没有浪涛汹涌,只有碧波微澜。
他一离开,许蓝妃作势如崴了脚一般,一时不稳,便又要跌倒,温实初眼疾手快,在一起揽了上去。
这数次来去,温大人心理变化又大,又是惊又是吓,又是隐秘欢喜,又是杀头预警的,额角已是微微沁出汗珠。
“你别放手啊!我脚疼!”
温实初已是预料她大概是伤了脚了,这样急匆匆地行走还穿着那样高的鞋子这般撞出来,纵是他接住了也大抵是伤了脚踝了。
这里本来人迹罕至,临近碎玉轩的地界,又偏又远,原本这里个戏台子的,也是先帝爷嫌在这里听戏远才荒废了的,平日里也鲜少有宫人路过。
他是个太医,医者仁心,秉承先贤遗律,也是万万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这位小主出行也不曾跟着宫人,只能……冒犯了。
“小主怕是伤到了脚踝,微臣有所冒犯,皆是事急从权,万望小主恕罪。微臣得罪了!”
说上了这么一大通,温大人弯下腰身,将许蓝妃打横抱起,大步走向花影深处露出些许亭尖的临溪的幽静凉亭。
“哎哎哎!”许蓝妃故作惊慌,“你放肆!”
温实初背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冒犯都已经冒犯了,倘若这时放下她,岂非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小主,您的脚踝不知是否已经伤到了筋骨,倘若严重些,便是遗毒无穷啊小主!就算您要砍了微臣的脑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作赌啊!”
一股清甜的花香如蜜一般流淌漫延,直直地侵入口鼻,除了这御花园里馥郁的花,更有怀中人身上的体香。
如那黑色曼陀罗花,明知她有毒,却又不得不沉沦,甘愿在这能麻醉了身心的花香中溺死,上瘾一般晕熏熏地让人血液上涌,直有些发昏了。
许蓝妃被一番说教,撇着嘴安分下来,被温实初抱入凉亭。
此处临水照花,亭上悬着一块已经老旧的牌匾,大字上的金粉都已经有些剥落了。
上书“戏鲤亭”。
耳边是汨汨的溪流声,清澈见底的溪水里,真的有一群花色的游鲤,沿着轨迹流动,只稀稀落落的,大有留白之意,可比千鲤池中鱼头攒动争食的样子好太多了。
只有花香虫鸣鸟叫,再无其它聒噪。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许蓝妃缓缓念到,眼中尽是沉醉,“柳河东之小石潭,也不外如是。他是深林秘境,在这深宫之中,竟也能得此美景,当浮一大白。”
温实初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此情此景,得以永恒才是。
她在此花间,此画中,便已经得一瞬为永恒。
片刻,他才去打断美人赏景的雅兴。
“小主,美景可佳,自己的伤也要在意。”
温实初又变成那个温润如松柏的温大人,大约也是知道这位小主并非刁蛮之人,自己这颗脑袋,大抵是掉不了的。
便撩起前袍跪在她脚边,他跪着,却好似挺拔地站着。
“烦请小主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