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羽在收拾行李，只是收的不是特别情愿，他悄悄的找到颂桐说道，给他言明此去雾灵界的坏处。
“陛下，你说万一霜前是想把我们骗进雾灵界一网打尽呢。”
他说了半天废话，这才终于到达正题。闻言颂桐只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所以你要好好考虑到底去不去啊。”
“我，我肯定跟着您。”琼羽道，“但是霜前毕竟是那样的身份，说话真不大可信，陛下也不要听他几句话就迷了心。”
“迷了心？”颂桐笑起来，“不然呢，我一颗心全在他身上了。”
“陛下……”
“琼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担心的事不论生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只想要他这个人。”
颂桐垂下眼，显得固执又盲目，他语调平缓，只看着手腕上悬着的那枚玉，“我愿意信他，就算他真骗我也没什么，我也可以把他从天界拉下来，关在我身边。”
“我这一生没什么追求，但想要的我一定会拿到。所以别担心，你该担心的只有自己。”
霜前带颂桐回了雾灵界，山青水翠，空气中都弥漫着草木花叶的清香。
和千年前差不多，是人间独一份的风景。颂桐曾去过很多地方，可时时梦中却又回到雾灵界，回到当年轻狂骄傲的时候，耳边都是一只鸟繁复的说话声，很吵，但也很有趣。
听霜前说，那只灵鸟早已经飞升去了天界，现在已经是韩咨手底下小仙了，前途一片光明。
霜前的居所在雾灵深处，花开的最繁盛的地方。雾灵界四季如春，日日繁花盛开，青藤紫花，围绕着一个很大的宅院，全是人间普通的样子。
院子边上还有一片湖泊，湖水是青蓝色，倒映着周围的花树和天边漂泊的白云。
琼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雾灵界真漂亮哎。”
“那是当然。”南垂与沾沾自喜道，“雾灵界可是人间最美的地方。”
“……是。”琼羽本想驳一句“又不是你的地方”，但话在喉间转了几回，终于还是咽了回去，敷衍的应和了一句。
霜前四下望了望，忽然问南垂与，“怎么不见司翊？”
“哦，他去人间逮岁暮去了。”南垂与解释道：“久不回天，再不回去天君一发火它可就完了。”
霜前沉思片刻，随后没再说什么，便领着颂桐进了那院门，他步速放的很慢，方便颂桐可以仔细的看。他们一前一后，颂桐跟着他将这个地方看了个遍，最后到了霜前住的房间。
结构和材质和别的房间一样，只是这道门前悬着两个铃铛。等风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叮铃”声，像一曲风的奏歌。
霜前要推门，伸出的手却被颂桐抓住。颂桐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手指来回的勾，勾的霜前渐渐的不好意思起来。颂桐一边笑一边拿手逗他，“上神，带我来这儿的意思是我今后就住这儿了是吗？”
霜前的的手指被颂桐捏着玩，他脸皮薄，有些禁不住这样的逗，加上十几年的同床共枕，他的手指被颂桐弄的有些敏感。他抽出自己的手指，无措却故作镇定的垂在袖袍里，只道：“随你乐意。”
颂桐凑近，笑颜美的足以蛊惑人心，他声音压低，带着气声，含笑问句，“真的？”
霜前看着他眼睛，脸虽泛粉却也没躲，只轻轻的点了下头。
“那……我晚上想挨着你睡，可不可以啊？”
霜前攥紧了手边的布料，“说了，随你乐意。”
颂桐闻言笑的愈发开怀，“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
午饭时是南垂与掌勺，他厨艺不错，只是会做的菜少，不过总体卖相都不错。琼羽心情郁郁闷了好几天，以食泄愤，吃了好几大碗。
“奇怪。”琼羽这回是真的好奇，“我记得小元……上神你在凡间的时候也能尝出味道啊。”
“嗯。”霜前夹了一块肉给颂桐，淡然道：“我原先能尝出味道，不过或许是修炼有得有失，后来就不能了。”
“哦。”琼羽咽下一口饭，叹道：“原来如此。”
颂桐脚下一动，踹了琼羽一脚，“吃你的。”
琼羽吃痛，委屈的看着颂桐，仿若无声的控诉。
这时南垂与忽然冷笑一声，“他是嫌你多嘴多舌耽误他和上神浓情蜜意了。”
他也夹了跟绿皮青菜放到琼羽碗里，“吃吧，吃完去林里捡柴。”
琼羽皱眉看着那根青菜，嫌弃的跟什么似的，“为什么？”
“废话，难道你还想白吃白住。”
“我不能吗？”
“……”南垂与翻了个白眼，“不能，我可不伺候你。”
琼羽无语，“切，用不着您伺候。”
“那你把饭菜给我吐出来。”
“我……”
“吐啊。”
“那……多浪费。”
“呵呵。”
琼羽又被气着了。
可惜他们家陛下被霜前迷了心窍，并不在意他的苦楚。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呗。
“挺有意思。”颂桐单手撑着脸，不觉感叹道：“这南垂与是鲛人吧。”
“嗯。”霜前坐在干燥的石阶上，视线不自觉的落到南垂与身上，“他是前任鲛人王的独子，被一个神仙骗了感情，他父亲为了救他陷入沉睡，手底下的鲛人不满他做鲛人王，便将他赶出了海域，另立了新君。”
“听说过。”颂桐回忆了一下他所听到的版本，跟霜前说的差不多，不过里面对于南垂与的坏话要更多。
“但他看起来很……，怎么说呢，不像是经历了这些的样子。”
“是啊。”霜前双眼微眯，极浅的笑了一下，“我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说了好多大道理，花了好多心思跟时间，才堪堪把他从仇恨中拉出来。”
“嗯？”
颂桐皱了眉，不满的念道：“花了多少心思？你养的？”
“天界要招安鲛人，这只是一个办法而已，新的鲛人王可比南垂与父亲狗腿多了。”霜前自顾自的扯开话题，“为了鲛人一族的安宁，他放弃了报仇，只是不原谅那个神仙罢了。”
“哦。”
“你什么表情？”霜前望着他，见他一副“你说我不想听”的样子，有些明知故问的确认道：“生气了？”
颂桐看他一眼，摇头道：“是吃醋了。”
“嗯？”
“你对谁都很好啊。”颂桐酸溜溜的说这一句，视线只落在霜前眉间，那道印记再次显现出来，颂桐无声的挑了下眉，不满道：“怎么岁暮的印记还在啊？”
霜前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的笑了一声，“那是我本来就有的印记，不是岁暮的。”
说完他又伸手点了点颂桐的额间，含笑且温柔道：“这个也是我的。”
颂桐抓住他的手，“我吗？”
“嗯。”
夜幕低垂，几颗流星滑落，拖出几尾柔长的光，转瞬即逝一般，眨眼便不见。
第二日下了些雨，颂桐便借着这个缘由和霜前一直呆在屋子里，只道午后雨停颂桐才独自出来。琼羽给他们留了菜，现在还温着，颂桐便取出来装好，准备带回屋里去吃。
琼羽见了他，先是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霜前大人”，随即看自家陛下那副样子，神清气爽一副餍足之态，心里暗恼自己多嘴，低头嘟囔了句“禽兽啊”。
颂桐双眼微眯，“你说什么？”
“……”迫于武力差异，琼玉只得屈服，“陛下真厉害。”
颂桐满意了，正转身准备离开。可琼羽想起昨日无心之间听到的话，还是迟疑着叫住了他。
颂桐回头，脚步停住，问，“怎么了？”
“陛下，我觉得你那些计划都可以不要了。”
颂桐神色冷下来，“什么意思？”
“我昨天听南垂与说，霜前是经雾灵里的一处特别的泉水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一段情缘，所以才决定真身下界的。”
屋里，霜前躺了好久，才终于恢复了力气，这才慢慢坐起来，腰上的疼痛令他恍惚间生出自己真是老了的感叹。
他白发披散，柔顺的垂落在床上地上，他四下望了望，颂桐还没回来，便打算披件外衣出门去寻。
不过他刚走到门口，颂桐便推门而入，他看起来有些别样的亢奋，霜前没看明白，下一秒就被颂桐托着臀部抱起来，失重的体感令他有些害怕，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环住了颂桐的脖子。
“怎么了……”
颂桐埋在他胸前，说话时声音带着胸腔震动，“高兴。”
“啊……”
霜前还想说什么，垂眼时却见颂桐正仰着头看他，好看的眉眼都弯下来，嘴角带起两道向上的弧度，正含笑看他，一字一句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他这模样比繁花还要灵动娇艳，那双眼望着他，叫他无端的出了神，呆愣道：“等……司翊回来。”
“啊，他多久才回来啊。”颂桐像只撒娇的毛茸茸，尾音拖着，叫霜前心里柔软的陷下去一块。
颂桐抱着他，接着有些委屈的道：“我等不及了。”
“那……”霜前只得道：“我叫司翊早点回来。”
“好啊。”
雾灵界的风一如既往的温柔，它从远山而来，穿过繁华喧闹的人间，带着山间花海的清香，从那道敞开的木门中缓缓走近，带起二人的发，黑白相互交织，它温柔的拂过霜前的脸，像是无声的祝愿。
自此之后，万里清风皆入他怀中，无憾亦无忧。
───
正文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