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暮色之前（下）

（四）

综合楼四楼数学组办公室。

这是林菱作为数学课代表最常去的地方，窗外天色暗下来，她搬着新发的暑假作业从办公室里出来，一切如常的声色在开门遇见漫天的晚霞时浮出一丝欣喜。

没有像往常一样慢悠悠等电梯，她加快脚步，赶去品字楼。

这是分班前的最后一场晚霞，林菱多希望自己能赶上，赶在老班按下快门之前，赶在暮色之前。

推开教室的门。

余下的五十个人就像那张泛黄照片里的记忆一般，定定望着品字楼的小红窗外，时间被定格成一**片，她不记得旁人说了什么，言语动作被过度曝光，光晕模糊了其余的一切。

林菱坐回自己的座位。

老班的相机“卡擦”一声清脆响起。

那是一条粉红与深紫丝丝相扣的长河，卧在操场的正上方，自地平线扶摇而上，直冲青天，揽过太白对酒当歌的月亮，仿佛天地造化都是那“千里河山寸许长”，一口气啸成浩大乾坤，星河万顷。

“少年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七月流火和六月精阳缠绵悱恻地辗转交织，轧出赤橙，粉，紫，最后暮色沉沉将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层层包围，灰紫，黑紫，灰黑，第一阵晚风象征性地吹来。

白日的燥热和夜晚的清凉撞了满怀，室温陡然降低，窗边起雾。

暮色四合。

“要留下点什么吗？”顾佳昀问林菱。

林菱勾起淡淡的笑，眸色里燃着一团烈火，灼烫而清明，因为寂寥已久，再度升腾，瞬间浇灭连天不休的雨，掷地有声。

在窗边的一层薄雾上挥手写下：

改变能改变的，坚持该坚持的，珍重值得珍重的。

也不忘魏晋风骨：

见字如晤，何须别礼。

后记：高中和某一挚友闲谈，突然提及梦境与现实，顿生“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的疑惑。本文也出现了些许离奇的偏差，如果林菱真实地改变了过去，为什么现实的那张照片里依然是空荡荡的座位？这个梦的开始又在哪里？从太多记忆漫过头顶开始？还是说从那个二十六岁的社畜小可怜出场开始，就已经是一场黄粱？本想体现那种时过境迁的张力，只可惜文笔拙劣，心有余而力不足。重新回到十年前改写一场的意义何在，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描绘这一场梦的意义又何在，其实不言而喻。一千个人的少年时光有一千种要素，但我觉得一定少不了的，便是遗憾二字，如果能够重来，自然想要把过去过得更好，“改变能改变的，坚持该坚持的，珍重值得珍重的。”破开伤疤和残忍去正视回忆，才是让人敬重的勇者，这是一段时光的结束，也是少年不老的开端。至于是现实还是梦境，很难去定义，我只知道，怀着自欺欺人的心态面对现实，再真的场景也是一场黄粱，而怀着认真赤诚的心去做一场梦，再荒唐的黄粱，也是直面现实的勋章。林菱之所以对自己的年少有诸多不满，是因为当年的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对于我，这段时光的告诫应该是永远勇敢，永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