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安城破

在贺元常的蛊惑下，周喆迅速拟好了圣旨，命令快马第二天一早就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到霖安。成功完成计划第一步，贺元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恭敬地告退，贺元常回到自己的府邸，立刻命令心腹抢先八百里快马赶往霖安，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侯在城外的方天雷，让他第二天晚上，趁乱攻城。

一夜的奔波，负责传递贺元常密令的心腹于第二天一早赶到了霖安城郊。得到情报，正为昨日偷袭失败愁眉不展的方天雷一下子兴奋起来。如果消息属实，那今晚，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夺下霖安。如此好事，哪里去找？盛情款待了送信之人，方天雷立刻布置了作战任务，准备今晚将霖安收入囊中。

此时的霖安城内，嗅出一丝诡异的宁毅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纰漏。心下大乱，宁毅推说今日身体不适，没有和檀儿她们一起出去闲逛。待众人离开，宁毅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准备亲自到武德营跑一趟。

来到武德营门口，宁毅对拦路的士兵出示了秦老的匕首后，顺利见到了袁定奇。对宁毅的料事如神赞不绝口，袁定奇很是爽朗地拍了拍宁毅的肩膀：

“宁兄弟，你当真是神机妙算啊！昨天晚上，还真有一伙儿贼寇想偷偷打开城门！要不是我们加强了防备，恐怕真就被他们得手了！只可惜，那领头的两个人武功高强，竟然翻墙逃跑了。不然，将这些潜入分子全部消灭，也算大功一件啊！”

并不关心过去的事情，宁毅直奔主题：

“袁将军，我们先不谈昨天。据我估计，这伙贼寇一击不中，很有可能会再想些别的什么主意。您这几天，一定要命令士兵们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大意！霖安，可是事关重大！”

感受到宁毅话语间的严峻，袁定奇也收起了开始时的嬉笑语气，郑重地说：

“宁指挥使，您就放心吧。只要有我武们德营在，就一定不会让一个贼寇，进入霖安城！”

点了点头，宁毅又和袁定奇寒暄几句后，终于满意离去。虽说心中的不安并未削减多少，但知道武德营已做好万全准备，宁毅也算是能将一直在嗓子眼里的心放回到胸膛里。但如果他仔细琢磨一下袁定奇的话，就会发现一点问题：他只说武德营在，会保霖安平安。可如若，武德营不在呢？

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宁毅在留下嘱托后，回到府邸里稍作休息。等到晚上，外出的几人回来，一行人享用过丰盛的晚餐后，相继回房歇息。倒在床上，宁毅依然是久久无法入眠。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宁毅思虑半天，依然想不到有哪里会出问题。撑到后半夜，宁毅终是抵挡不住浓浓睡意，阖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宁毅不会想到，就在他苦思冥想对策的时候，一道加急圣旨已是送到了武德营的手里。听到传达的命令，袁定奇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木讷地接过圣旨，袁定奇看着使者远去的身影，终是克制不住怒吼道：

“这是什么意思？！命令我们现在全员撤出霖安城？！这，这皇帝到底是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一伙儿贼寇正对霖安虎视眈眈吗？！这个时候让我们撤退，不久等于是把霖安城让给他们吗？！还说让御林军来暂代我们守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心效忠秦老，袁定奇对周喆这般无所作为之人本就很是看不惯。现在，见了这道愚蠢的命令，向来耿直的袁定奇也不掖着藏着，直接吐出了心中的不快。

看着怒发冲冠的将军，同样很是不满的副手开口问道：

“那，将军，咱们，怎么办？”

长叹一声，有些冷静下来的袁定奇无奈地说：

“没办法，咱们别无选择，只能撤退。这是道加急文书，说明皇帝是想让我们迅速离开霖安。一旦我们拖延，那一定会对秦老造成不利影响。原本秦老以火药库为后盾力主北伐时，这家伙怕是就对秦老起了戒心。这次让我们撤退，无非就是想要霖安城里的火药而已。算了！让他们来吧！谁让这厮是皇帝呢！但愿，在我们撤离和他们前来交接的过程中，别出什么岔子！”转过身，袁定奇下了命令，“通知所有士兵，全员立刻集合，从北大门，有序撤退！”

“是！”

队伍很快集齐，看着面前一排排林立的士兵，袁定奇的心里也是蓦地涌起一阵不安。军人特有的警觉告诉他，今晚很有可能要出大事。如果，在他们撤退之时贼寇进攻，那霖安将不战而失。深知这一点，袁定奇却也不敢违抗圣旨。摇了摇头，袁定奇下令撤退。所有武德营士兵，就此离开了霖安。

武德营士兵们在忙着撤退，而城外的几处山地上，方天雷也已经集齐了八营人马，随时准备攻城。待他看到一群士兵浩浩荡荡地从北大门离开，一阵狂喜顿时涌上心头：今晚，霖安已是唾手可得！

继续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当武德营的后卫消失了三柱香的时间后，感觉时间差不多的方天雷挥动了手中的大刀。早已按捺不住，八营人马像饿虎一般，疯狂地向城门冲去。早已潜入城内，刘西瓜和陈凡顺利打开了无人把守的大门，无数贼兵蜂拥而入，争先恐后地开始烧杀抢掠。夜幕下，原本祥和的霖安城，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由于贼寇发动集中攻击的地域离宁毅他们居住的府邸距离较远，所以战火一时没有波及到那里。直到拂晓之时，已经将北城抢掠得干干净净的鲍文翰意犹未尽，带着手下前往更深的地方搜寻，这才在他们的府邸处留下了些许痕迹。由于那片地方人并不算多，对霖安城不熟悉的宣威营众人自然想不到，就在那处近在咫尺的宅邸里，会藏着这么一个大家伙。没有抢到多少东西，宣威营的人有些不满，又开始四处转悠，希望能捞得更多。

就在此时，宁毅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敏感如他，已隐隐地嗅到了空气中一丝血腥。心中打鼓，宁毅箭步冲到门口，小心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向外看去：

只见街上尸横遍野，血迹斑斑，无数杂物散落一地；远远的，许多地方传来放肆的笑声和污秽的话语，似是在谈论他们昨夜是如何尽兴。原本热闹富庶的霖安城，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废墟和炼狱……

“砰”的一声将缝隙合紧，宁毅背靠大门，无力地瘫软在地。两眼空洞，宁毅翕动了半天嘴唇，良久，才喃喃地挤出几个字：

“宿命，宿命……霖安，终究是，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