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德学院二三事

下午很快到了，宁毅背了个包袱就去了男德学院。不出所料，介绍的时候就被负责教导的夫子当众嘲讽了一顿。明明没犯任何错的宁毅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将行囊放置在李贫的身边，无视丢给他的《赘婿经》，开始撑着下巴打瞌睡。

宁毅的到来让周围的几位有些好奇，纷纷猜测他是缘何而来。高秋戳戳前面的李贫道：“我赌十文，伺候夫人不周被罚来的。”李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看他小胳膊小腿的，定是家务不力，二十文。”后面的沈淼也不甘落后：“三十，三十。”

赌注下完了，下面就是验证阶段。李贫轻轻敲了敲宁毅的书桌，行了一礼道：“在下李贫，那位，沈淼。这位，高秋。敢问宁兄，缘何来此？”说起这事，宁毅是一肚子的苦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犯了什么错。我就去了趟新门艺馆……”“新门艺馆！”宁毅话没说完就被一众人的惊叹声打断，李贫一脸震惊地说：“你作为赘婿，竟然还去艺馆，这可算是淫戒呀！”宁毅急得直摆手：“我可没干什么，我就是喜爱音律……”“还敢听曲儿？！”“不不不，都是我唱得，还被那花魁泼了一身酒……”“竟与花魁对饮！”宁毅也是彻底无语了，这帮男人怎么老想歪呢！可他这会想无语也不行，所有人都呼啦啦围上来要他讲讲新门艺馆究竟是什么样子。拗不过众人，宁毅只好把当日的见闻一一道来。德行长冯源听见动静进来制止，听见他们在聊新门艺馆也不由得参与进去，结果一拨人全被进来的先生抓了个正着：“一群臭鱼烂虾，还敢在此喧哗，给我出去罚立！”所有人都低着头往外走，唯独宁毅站在那儿抱着双臂，一脸不屑地看着这个老头。

夫子估计也没想到一个赘婿竟敢反抗他，恼羞成怒之下，抄起讲台上的戒尺就向宁毅走来：“你，给我出去罚立！”宁毅还是不动。

夫子更加恼火：“怎么，聋了？我让你出去罚立没听见吗？！”宁毅依然不动。

夫子终于彻底怒了：“好，你不听我的是吧，我来教教你该怎么做！把手伸出来！”宁毅终于有了反应：“怎么，你还想打我吗？”“伸出来！”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夫子，宁毅一脸漠然地把右手伸了出去，却在他挥下戒尺的一瞬间闪过戒尺，从上方将戒尺牢牢地攥在手里。夫子万万没想到宁毅会来这么一手，边骂边努力拔戒尺：“你，你敢反抗我，我……”不等他说完，宁毅猛地一发力将戒尺夺走，单手将戒尺折成两半，声如洪钟地对眼前的这个不配为人师的家伙说道：

“我们敬重你，叫你一声老师，希望你也能像我们尊重你一样尊重我们。我们来这儿学习，不是受你体罚受你侮辱的，侮辱学生的老师是最没有用的老师！”“对！”“没错！”一席话惹得学堂里的学生们纷纷附和。夫子没想到宁毅竟然还煽动了群众，情急之下又找不到词，只好拿出最后的秘密武器大骂道：“你这个，赘婿！”

夫子本以为这一手能稳住局面，不想犯了众怒。原本准备去罚站的李贫也受不了了，大喝一声：“赘婿怎么了？婚姻自由！入赘只是一种形式而已！”说着，将手上拿着的罚立道具铜盆猛地砸在地上，另外几位被罚立的也立刻如法炮制。夫子见自己已控制不了局面，又把矛头对准了宁毅：“好，你叫宁毅是吧？我管不了你，我让你夫人来管你！”“不必了，我今晚回家亲自和她说。拿好你的破玩意儿。告辞！”将戒尺塞回老头手里，宁毅一撩袍子，潇洒地出了门，留下后面钦佩的学子和气得发抖的夫子。

出了学堂门，宁毅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切，我才没工夫陪你这个虐待狂玩儿呢。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去和秦老下棋。”凭借记忆，宁毅沿着小桥走到凉亭附近，果然发现秦嗣源和康贤正在对弈，单远远地看表情就知道康贤已然是落了下风，紧锁眉头看着棋盘，对面的秦嗣源却是不停地喝着茶，看着康贤满头大汗地思考，出于同情开口道：“现下不分胜负，不如和局如何？”“甚好甚好！”正不知如何挽回败局的康贤急忙起身搅乱棋盘，赞叹秦老的棋艺一句后就观鸟去了。秦嗣源难得清闲，四周看看，发现宁毅正在不远处的桥上站着，猜到他应该是看了刚才的对弈，开口询问道：“小友也懂得下棋？““不敢说会，勉强能下。”“那就来下一局！”秦嗣源嗜棋如命，能遇到对弈的机会自然不放过，这也合了宁毅的心意，行了一礼后便到凉亭中和秦老对弈。

另一边，康贤观鸟回来，发现自己的位子已是鹊巢鸠占，便又搬一张凳子，来看这位新手与秦老下棋。见宁毅第一子竟落在角落里，两人都有些惊奇。秦嗣源久经战阵，很快平复心思，进入对弈状态。可这一次，他却遇到了对手。宁毅在穿越前就精通围棋，经过加成更是如虎添翼。一个时辰后，宁毅已然占了上风，秦嗣源看着棋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却被康贤打乱：“哈哈，秦老，败局已定啦，人家赢定了，你就不要在这儿死要面子了。”说着，伸手把棋盘搅了个乱七八糟。

秦嗣源被打断思绪，却露出笑容，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能赢。看着眼前这个后生，秦嗣源好奇地问道：“小友的棋艺变化多端，敢问是向何人所学啊？”宁毅则笑了笑答道：“倒也没找过老师，就是没事儿自己拿着本棋谱瞎琢磨。我就是觉得，这下棋和做生意和打仗一样，你要是让别人知道你的后手，就没戏唱了。我只是遵循这个原则下棋，永远留一手。可能，这就是我赢棋的秘诀。”这看似无心的解释让秦嗣源皱起了眉头，他开始更加认真地打量这个年轻人。凭借多年身居高位的经验，他看得出眼前这个人虽整日面带笑容，城府却好似海洋深不见底。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隐约透着一股正气和刚毅，绝非一般人所有，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这让秦嗣源很是欣赏。他开始思考，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会是一个可塑之才。

康贤听了这解释，也是乐得不行，用扇子轻敲宁毅一下说：“小子，我这可是第一次看见秦老在下棋上认栽的，今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那当您的朋友也太容易了，您就不怕我是坏人？”这让侍立康贤一边的仆人坐不住了，呵斥道：“我家康贤大人乃男德学院院长，武朝驸马，休得无礼！”早知康贤身份的宁毅也不吃惊，只对秦嗣源嘀咕一句调侃一下，康贤自己倒是埋怨仆人：“我这身份藏得好好的，让你一下就给我露了！也罢。小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在下姓宁名毅，字立恒。”

“那你是在家里犯了什么大错，送到我这男德学院来改造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罪过……算了，说来话长，”宁毅说着，转向秦嗣源，“这位老先生，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

“老夫秦嗣源。”

宁毅正想行礼，康贤却先插了一句：“秦老的名字你可得记住了。当朝棋圣！你的手下败将！”

这名头宁毅可没法担，立刻摆手道：“不敢，不敢！误打误撞，误打误撞！”

见宁毅性格如此直率，康贤也很欢喜，摇了摇扇子道：“小友，就冲你帮我赢了秦老，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一次！”

“那我可记在心里！”

“当真当真！记在心里！”

秦嗣源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越看越欢喜。在所有人面前都能表现得平易近人，可见处世能力之强；虽外表温和却又深不可测，有进入官场的潜质；不在意表面逢迎，背地里必然干净；一身正气坦坦荡荡，很有可能做到心系天下苍生。这样的好苗子，秦嗣源还是第一次见。秦嗣源知道，自己已然年迈。虽将来有可能复起，但在如今的局势下或许也很难有所成就。眼下，他需要一个助手来随同他一起治国平天下。“或许这个年轻人，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秦嗣源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宁小友，可否有兴趣陪老夫再下一局啊？”

宁毅长揖行礼道：“恭敬不如从命。”拿起一粒白子就准备落下。就在此时，布行一个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姑爷！布行出事了！你快回去吧！”“知道了！”宁毅立刻起身，抱歉地向秦嗣源和康贤行礼：“秦老，家中怕是有了急事，宁某需要赶回去了。这棋，咱们先留着，等以后再下。告辞，告辞。”说完，迈开大步就随伙计向苏氏布行赶去。

路上，伙计忙不迭地向宁毅诉说布行的状况，一大波客人拿着重叠的票号来认领暮云纱，都说自己的是真的，吵得不可开交，布行已经乱成一团了。听着伙计前言不搭后语的诉说，宁毅却丝毫不乱，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样子，鱼儿咬钩了。我也是时候，回去和檀儿一起实施计划了。”胜券在握地点点头，宁毅不紧不慢地往回走。这一次，他和檀儿，要唱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