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的答案

师范学院还是到了。我只好赶紧下了车,乔琳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过生日那天,我等了她,今天她等我。也许,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约会吧。

走近乔琳,我想跟她笑笑,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出卖了我。这样的表情应该很奇怪,脸上挤着笑,眼睛流着泪,名副其实的表里不一。

乔琳倒是很平静,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忧伤,带着我进了校园,像上次一样散步在路上。

乔琳“每次到这里,我都可以找回自我。”

乔琳“我觉得这样才会排除外界的干扰,用自己的心,想自己的事。”

李惟一“昨天晚上给你发的信息,收到了吗?”

我眼睛不敢看她,小心地问道:

李惟一“你的选择有了吗?”

乔琳“为什么要选择?别人给你出了题,你就要做选择?”

乔琳似乎有些展示了另外一个自己,跟我原来印象中的,跟那天给我过生日的,都不一样。如果说,郭登奎那种算是变脸,乔琳这种算是什么呢?性格的多面性吗?还是像钻石一样,像雪花样,有多个侧面,每个侧面合起来,才可能是一个完整的她。我不知道她眼中的我是不是这样,也有多个侧面。

乔琳“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好吗?”

乔琳看我有点困惑,又反问了一句。

李惟一“我内心的声音是不想跟你分开。”

我小声地说道,像是一种试探。

乔琳“那是你的事。你觉得对,那你就坚持下去。”

乔琳昂起头,转过身来倒着走,双手插入大衣口袋,说道:

乔琳“我们都有选择的自由。”

李惟一“那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我停下了脚步说道。

乔琳“我的答案?什么答案?”

乔琳似乎听不懂我说的话。

李惟一“就是你怎么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鼓了鼓勇气说道。

乔琳“我们算是好朋友吧。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乔琳笑了起来,说道:

乔琳“怎么?你准备换个说法?”

乔琳这么一说，仿佛阴天里出了太阳，把我心中的乌云瞬间一扫而空了，我说道:

李惟一“郭登奎…他说的那两种选择,我们不管了吗?”

乔琳“那只是他的事情,他有权利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也有权利说出你的想法。我也是。”

乔琳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乔琳“但是,没有谁可以命令谁,或者要求谁必须做什么。我们都不是谁的附庸,更不是奴隶。”

乔琳“换作往常,我会跟他吵架,昨天我没有。”

乔琳没等我反应,又说道:

乔琳“我很生气,他不能那么污蔑别人。更何况,他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太了解他了。这些年我一直忍着,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昨天我忽然想通了,我不想再忍。昨晚上,我跟他已经谈好了,等孩子从北京看病回来,我就跟他离婚。”

啊!离婚!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乔琳居然选择了离婚,那我该如何选择呢?

李惟一“那…那我们要离开这个城市吗?”

乔琳“什么?你想什么呢?”

乔琳大笑了起来,

乔琳“我离婚又不是因为你。我们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这个弯,我转了好半天才转过来,确实是我想太多了。想太多，就容易钻牛角尖。我忽然明白,我所有的设想都要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之下:乔琳是爱我的,她愿意跟我在一起,张力昨晚分析的时候,好像说得也是这个意思。

瞎!闹了半天,我全错了。给自己硬生生套了一个装了倒刺的牛角尖,拼了命地往里面钻,即便浑身血肉模糊也在所不辞,我真的就是个傻子。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乔琳不费吹灰之力把我的锁打开了。世上本没有锁,想太多了就有了锁。我的枷锁是自己的妄想和贪念。

李惟一“我懂你的意思了。那我们以后还是像好朋友一样,有空见见面,没事吃吃饭,还可以喝喝酒、聊聊天。”

我微笑着看看乔琳说道。

乔琳“到时候再说吧。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乔琳用微笑回应了我的微笑,

乔琳“小时候,我们一想到明天,讲起来二三十年之后的事，多么豪迈。现在,越活越小心了,连明天的事情都不敢想,过一天算一天,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看路。就像我,抬头看了一眼路,决定离婚了。你说是不是挺可怕的。”

李惟一“人活着活着就会忘了自己吧。忘了自己的初心,忘了自己的理想,甚至忘了自己的情感,最后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被乔琳带动起来,也开始感叹人生。

乔琳“谁知道呢?不过,还是要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只要不违法,只要自己愿意,那就是好的。谁的人生是设定好的呢?谁说只有这一条路走。”

李惟一“我们去坐一会儿吧?走得有点累了。”

通过跟乔琳聊天,我紧张的神经舒缓了下来,心里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翻江倒海,身体也觉得乏累了些。

乔琳“可以啊,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乔琳痛快地答应了。

李惟一“我想喝酒怎么办?”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喝酒,虽然这两天一直在酒里泡着,几乎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

乔琳“那你找地方吧,师范学院中午可没有喝酒的。”

乔琳笑着说道:

乔琳“抽烟喝酒,男人的标配。”

李惟一“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我一下子想到了普希金咖啡馆,这肯定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我和乔琳出了师范学院,便打车去了普希金咖啡馆,原本让我左右为难,甚至准备好手一搏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毫无疑问,乔琳是那最锋利的刀刃。我没想到,看上去温和或者有些软弱的她,内心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了解一个人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肯定：最初我对乔琳的爱只是自己的任性。

后来的聊天是十分愉快的。如释重负的我,又找回了久违的幸福感,焦虑症早就荡然无存。我觉得,非要说我是一个病人的话,乔琳绝对是我的良药,而且这剂良药一点儿也不苦口,全是甜蜜的味道。

我知道,我和乔琳现在的关系并不是爱情,只是好朋友,严格地说连好朋友也算不上。我们在一起很开心,这就足够了。我学会了她的法宝:去它的明天,我只要现在!

乔琳很喜欢普希金咖啡馆,这里的文艺气息与地的内心深处是相通的。我们从中午谈到下午,再到晚上,忘却了时间的流转。

李惟一“我想从机场辞职了。”

我喝得有点飘飘然,

李惟一“实在不想每天那样重复着昨日的故事,像个机器人。”

乔琳“ 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

乔琳“等儿子北京着病回来,我会辞职不做了。我准备去当老师,本身就是学这行的。”

李惟一“我还没有想好,反正就是不想做了。”

李惟一“这两次跟你在师范学院的聊天,让我感悟到一个道理：人生其实并不只有一个选择,也不是别人给你出题,你做选择。我觉得,应该自己去做选择。虽然,命是天注定的,但运还是在自己手上攥着。”

乔琳“嗯,你说的很对,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另外一种人生。这个道理,我想了好多年才想明白。你的悟性很高,人很聪明,只是没有好好上学罢了。”

乔琳“对了,你有考虑过再读几年书吗?”

乔琳好像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乔琳“你这脑子,不多读些书,浪费了。”

李惟一“读书可以读啊,非要去上学吗?我不喜欢学校那种呆板的方式。”

李惟一“学习就是为了考试,多没劲。”

乔琳“你才二十岁,如果不喜欢国内的教育环境, 可以出国啊。我想, 你家里人肯定会支持你的。”

李惟一“啊?出国?开什么玩笑,我英语就不行。”

我笑了起来,觉得乔琳是不是喝多了,有点天方夜谭。

乔琳“不学永远不行。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师范学院的专业就是英语教育吗?”

乔琳微笑地看看我,

乔琳“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帮你。”

李惟一“我当然愿意了, 求之不得!”

我高兴坏了，乔琳这句话,相当于告诉我,以后可以经常找她,而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去它的什么爱情！为什么非要在一段感情前面冠上这个名字?我只要能跟跟她在一起,我只要能够陪伴她,比什么不重要?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腊月十八,这个日子才是我的生日,我觉得。这一天,我解决了棘手的难题。这一天,我找到了前进的方向。这一天,我对乔琳的感情,有了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