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同病相怜

腊月十七,我永远记得这个日子。那天我不知道如何从乔琳家里走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们后来又没有吵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郭登奎给了我,准确地说他算上了乔琳,指了两条路选择:第一,再也不要见面,再也不要联系,从此斩断一切关系。第二,他和乔琳离婚,乔琳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在一起,但我们必须离开我这座城市，远走他乡，小孩也带走。而这两条路还有一个附加的条件,就是把老李他们是否在调查陈和刚、常磊要弄清楚,尤其是要弄清楚有没有查到他什么事。

郭登奎给了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没有回复,他就拿着邢盘磁带去找我爸妈,去找机场的领导。用他的话讲,“一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我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郭登奎不知道谋划了多久,他开出的条件,全部利害关系都算清楚了。无论我怎么选择,怎么蹦,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从乔琳家里出来,我走了好长一段路,就像今天清晨走的那样。午后的天气没有清晨那么冷,可我浑身上下的血液就像冰冻了一样,天地间的寒气应该都跑到了我心里。

我给张力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救我。我真的走不动了,坐在马路边上,细细咀嚼濒死的感觉。我想到了陈艳,我似乎可以理解了她的选择,走投无路,唯有一死。

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可是乔琳呢？这下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造成多大的伤害啊！她在这件事情里，完全就是一个受害者。郭登奎真的太卑鄙了，这一顿饭，达成了多少目的！既把我收拾得要死要活，又为他摆脱乔琳找到了由头。这个该死的郭登奎！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但这一切，不是我一手酿成的吗？如果我没有惦记乔琳，我没有管灵觉塔的破事，也不会闹到现在的这步田地。现在再怎么后悔都晚了，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时光倒流，重头来过。

假如可以的话，我还会喜欢乔琳吗？唉！喜欢一个人，又是谁说了算呢？

张力很快来了，看我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叫车把我送回了家里。

我一进家，就躺倒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像是丢了魂。张力给我盖了毛毯，倒了杯热茶，摸摸我头，

张力“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见我摇头，他只好坐在沙发上陪着我，等着我开口。

我昏沉沉睡了过去，可能是头一天晚上通宵的缘故，也可能是在乔琳家里耗尽了心神。

晚上我妈回来了，张力跟她说我身体不舒服。我妈急得不行，非要把我送医院全面检查检查，我同意了。

就这样，我又住进了医院。医生检查的结果，依然是老毛病：焦虑症发作。

最近这些事摊在谁身上，谁也要焦虑！

张力好容易把我妈劝了回家，说他会照看我。

等我妈走了，张力弄了些吃的来。我们俩吃饭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啊！”

我没理张力，直到把饭菜吃完了，又一口气喝了好多水，才把今天在乔琳家里的事统统告诉了他。

张力“ 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他！”

张力听完，恨恨地说道：

张力“这个郭登奎，太过分了！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简直都不算人！”

李惟一“再骂他有什么用呢？”

我长叹一口气说道：

李惟一“现在我是走到了绝境！”

张力“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张力重重捶了我一拳,

张力“别动不动就绝境,这才哪到哪?再说,他们也是那秋后的蚂炸,没有几天好蹦哒了。”

张力“实在不行,咱们就拖!”

张力灵机一动,继续说道:

张力“现在你是个病人,咱们就索性病到底,等你爸他们调查结案了,郭登奎那老小子指定跑不了。到那个时候,他拿什么威胁你？”

李惟一“我才不是怕他!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还能杀了我似的。”

我懊恼地说道:

李惟一“这不是担心乔琳嘛!我给她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婚姻都要破裂了。”

张力“你可拉倒吧!乔琳跟你说过什么吗?说爱你了,还是说什么了？”

张力斜了我一眼,

张力“瞧你能耐的,还破坏了人家婚姻?这分明就是郭登奎的阴谋!他要是不想甩开乔琳,你再折腾也没用。”

可不是嘛,张力说得有道理,我怎么被郭登奎给震住了,弄迷糊了。

这事根本就是郭登奎在借题发挥,其它所有的问题都只不过是个借口。

张力“现在关关键看乔琳的态度。”

张力“她的选择才是最关键的。不过,我觉得她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即便原来这么想过,让郭登奎这么闹,也就死心了。要不然怎么说郭登奎这招狠呢?”

李惟一“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身在局中,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办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光明,也看不到,简直就是一团漆黑。

张力“无为而治,静观其变。”

张力若有所思地说道:

张力“怎么选都不行,那就干脆不选,这样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李惟一“我不选,郭登奎不是威胁着要拿着磁带找我爸妈,还要告诉单位领导?”

我有点不解张力的意思。

张力“你赶紧让他去!”

张力“你爸妈那里,他可是欠着好大一个人情呢,年后还要去北京给儿子做手术,他该不会去找你爸妈。单位那边就更不可能了,谁会拿着自己的糗事,满世界招摇去。如果去了,你混不下去,他郭登奎就好意思?大小也算个领导。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你是被唬住了!”

经过张力这么一分析,我顿时轻松了起来。郭登奎这个人确实有几把刷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给吓惜了。现在看来、唯有拖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力说得没错,我是个病人,继续病下去就行了。假如郭登奎来找老李和

我妈,我就把病情弄得严重一些,焦虑症嘛,越焦虑越严重。估计老李和我妈也不会把我怎么着,算账就等病好了吧!

可是,刚才张力有一句话还是让我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

“她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即便原来这么想过,被郭登奎一闹,也就死心了。”

唉!良辰美景终究变成了镜花水月,煞费心机这么多天,到头来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甘心!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死等。即便是守株待兔,人家还知道往树桩那里蹲着呢,这起码算是主动作为。我总不能往医院一趟,就这么躲起来?

李惟一“我想跟我爸妈摊牌。”

我跟张力说道:

李惟一“与其等郭登奎打上门来,我倒不如主动一些。”

张力“什么?你要跟你爸妈说什么?难道说你喜欢乔琳,要跟她在一起?”

张力听我这么说,十分不解,

张力“你疯了吧!看你爸妈不打断你的腿！”

李惟一“对啊,我就跟他们说我喜欢乔琳,想跟她在一起。怕什么?我本身也是个疯子。”

李惟一“不说的话,这件事一辈子都是个心结。我只是不想自己后悔。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张力呆呆地看了我半天,最后摇摇头,说道:

张力“我佩服你的勇气,但不能支持你这样做。我当然也不会拦着你。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这么选择吧。”

说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做就做,我摸出手机,准备给乔琳发信息。打开手机信息箱的时候,我翻出了今天早上回家前给她写的信息。看着那一段话,我的眼眶湿润了。人喝多了酒,会说疯话,可这些疯话何尝又不是真心话呢?可能有些情况下,潜意识会暗中操控你的大脑,让你做一些匪夷所思、毫无理性的事。但今天早上,我确定不是潜意识作怪,那是我的真心。

李惟一“睡了吗?我生病住院了。你会怎么选择?”

这一条信息,我足足写了有一个小时之久，写了删, 删了写,犹犹豫豫又半天,终于眼晴一闭就发了出去。

接下来,我又给老李和我妈发了信息,让他们明天一早到医院来,说有事跟他们商量。

做完这一切,我跟张力说道：

李惟一“我们可以睡觉了。你将就一下,陪我在病房睡一晚吧。”

张力“瞎!这算什么?”

张力“你睡得着吗?下午在家里都躺了一下午了,怎么越来越像个娘们。”

李惟一"为情所困呐!谁能那么通透!"

我叹了一口气,把病房的灯关上了。

我们两个躺在病房里,像极了两个病友,我心里的伤口流着血、张力的伤口估计刚刚结了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