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话

16：00

曹主任办公室。

资质平庸，将勤补拙。

对一个学武之人来说，第一大忌就是听到师父对自己说：

“徒儿，你资质平庸，不是学武的好材料。”

那就是对你暗示，你太鲁鈍，不到师父的生平绝学。

就算有小成，也只能练出三脚猫的招式，与三流的草莾大汉对敌。

师傅更不会将小师妹许配给你。

轩辕隐的成绩单上正是写的这样的评语。

曹主任翻开学生通讯录，手拿听筒，播出轩辕隐家里的号码，廿年教职，苦闷如种瓜，什么教学热诚早已变成死掉的种子，要不是校方规定要和成绩倒数五名的学生家长通电话，他才懒得关心这群低智商学生的死活。

电话通了，一把女声，应该是轩辕隐的妈妈。

曹主任喂？是不是轩辕太太？我是轩辕隐的班主任，曹主任。

轩辕太太啊！曹主任，晚上好。

几句问候话之后，直入正题。

曹主任一幅丧礼主持人的语气说道：

曹主任轩辕隐的成绩不太理想，下学期至少要求他科目全部合格，否则他要升级的机会很渺茫……简单来说，有可能要留级了。

轩辕太太留级？听起来麻烦的很。

曹主任确实是有一点麻烦。

轩辕太太曹主任，拜托你帮个忙，可不可以不要让轩辕隐留级……

曹主任不理对方求情，立刻打断道：

曹主任轩辕太太，我知道你关心孩子的成绩，但留级并不一定是坏事，以轩辕隐的学习表现，要升级真的很勉强，倒不如让他留级一年，打好基础再上……

家长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内，而应答的台词也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没料到，轩辕隐太太居然会这样说：

轩辕太太不，曹主任，你会错意了。

曹主任会错意？

轩辕太太我不是想着求你让她升小六，我只是想问你可不可以将它赶出校？反正他这种笨蛋也不会有出息，对你们学校来说这个做法不是更加干净利落吗？

曹主任真的愣住了。

尽管他有的是廿年教学经验，但她从来没遇过这般荒唐的父母，竟然求校方开除自己的孩子！

曹主任定了定神，接下去道：

曹主任轩辕太太……香港施行九年强逼型教育政策，不可以因为学生成绩不好，就不给他继续念书的权利……

曹主任又解释了一会，轩辕太太始知退学的手续比留级更加复杂，不由得废然到：

轩辕太太那你还是让轩辕隐留级吧，再见。

曹主任按耐不住强在对方挂线之前说：

曹主任轩辕太太，自己孩子的前途，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语带关切，一半是出自好奇心，一半是真的同情轩辕隐。

轩辕太太理直气壮的说：

轩辕太太世上哪有不在乎孩子前途的父母，自己孩子的前途，我当然在乎啊！

这人态度反复无常，弄得曹主任不知如何是好。

曹主任但……我刚刚听你的语气，好像对轩辕隐的学业毫不在乎……

轩辕太太因为我不是轩辕隐的妈妈。

曹主任你不是说你是轩辕太太吗？

轩辕太太我姓轩辕，我嫁了别人就是太太，凑合凑合就是“轩辕太太”嘛！而且这个称呼是你先叫的，我还一直以为你也是这么想呢！

曹主任那……轩辕隐本来的父母呢？

轩辕太太死了。

两个字，干脆又利落，冷漠又锋利。

“轩辕太太”如此说法，简直令人不寒而慄。曹主任碰了钉子，随口交代几句便匆匆结束了会谈，也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话，是认真的，还是胡乱开玩笑。

根据学生通讯录上的资料，这位原来姓轩辕的太太是轩辕隐的监护人。

也就是说轩辕隐正由他的亲戚寄养。

曹主任问题学生果然出自问题家庭。

处理完问题学生之后，接下来就是令人愉快的差事了。

中，英及数向来是重点学科，曹主任正是数学课的主任，他的学生尚一帆的成绩卓越，获选为校方代表，参与全港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曹主任对尚一帆，寄予厚望，一旦摘冠，便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曹主任打去尚一帆的家里向着听筒问道：

曹主任喂？是尚太太吗……

话音未落，对方已抢着道：

轩辕太太咦，曹主任，怎么又是你？

奇怪，竟是轩辕太太的声音。

曹主任以为自己拨错号码，匆匆道歉：

曹主任对不起，我打错了……

我那本通讯录膘了一眼，发现轩辕隐和尚一帆的电话号码竟然是一模一样。

曹主任我要找的是一位叫尚一帆的学生。但看来校务处搞错了，将尚一帆的电话号码写成你们家的……

对方却说：

尚太太这个号码没错，我就是尚一帆的妈妈。

世事之巧，无奇不有。

原来“轩辕太太”同时也是尚太太。

曹主任那……轩辕隐是你的……

尚太太轩辕隐的爸爸是我的哥哥，所以我姓樊，但我丈夫姓尚，所以你就叫我尚太太好了。

真相大白！

尚太太竟然就是轩辕隐的姑姑。

曹主任尚太太，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哥哥一家的事吗？

尚太太这是我们的家事，我真的不想说出来。我只可以告诉你一句话。

尚太太说道。

尚太太我们一家被轩辕隐的爸爸害得很惨！

听筒里头仿佛吹出令人僵硬的冷空气。

尚太太劳烦曹主任你打电话来，一帆他在学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曹主任其实是这样……首先是要恭喜你，尚一帆他今年全级第一学校决定派他参加下个月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话题对象一转，她们的态度也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变。

尚太太曹主任，谢谢你的喜讯。

尚太太有你的培养，我这个孩子真是有福。

尚太太对了，尚一帆他平时上课用不用心？我看他在家里懒散的很，但他的成绩又从来不会令我操心……

尚太太曹主任，如果你再发现他有什么潜质，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大人讨论好孩子的时候，总是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