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到中秋,长春宫也忙碌起了莲心的婚事,虽是宫女太监对食,然而皇后却极重视,事事过问,宫人们无一不赞皇后贤惠恩下,连宫女都这般重视。
八月十五的节庆一过,十六那日众人便忙碌了起来。对食是宫人们的大事,意味着此风一开,便有更多的寂寞宫人可以获得恩典,相互慰藉。
这一日黄昏,嫔妃们随着皇后一同在长春宫门外送了莲心。
莲心似有不舍,紧紧抓着皇后的袍角磕了三个头,泪汪汪的只不撒手。
皇后弯下腰,手势虽轻,却一下拨开了莲心的手,温婉笑道:“好好去吧,别忘了本宫对你的期许就是了。”
王钦利索地扶过莲心,拉着一步一回头的她,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去了。
到了初秋尚有暑意,竹心放下竹帘,又端了新的冰进来,将榻前景泰蓝大瓮里渐渐融化的冰都换出去了。
鸿雪用了一碗红枣银耳汤来,随手拿起一本纳兰容若的《饮水词》,缓缓吟道:“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竹心拿着剪子剪了剪烛芯,道:“小主,今日是莲心出嫁的好日子,你看这个,好不应景。”
鸿雪失笑道:“是了。要让皇后知道,必是以为我在咒莲心呢。”
两人说笑着,白薇进来点了艾草进来放在角落熏着,抖开纱帐,“小主快别看了,仔细伤了眼睛。”
忽然静夜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喊,仿佛是谁受了最痛苦的酷刑一般,那叫喊声穿破了寂静的夜空,迅速刺向深夜宁静的宫苑。
鸿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又一声叫声嘶厉响起,带着凄厉而绵长的尾音,很快如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无声无息了。
三人愣了半晌,白薇怯怯道:“那声音,好像是从太监庑房那儿传来的。”
竹心迟疑着道,“这声音像是莲心……”
鸿雪卧在床上,身下的水玉凉簟细密地硌着肌肤。她打着水墨山水的薄绫扇,微微一想,“不许胡说。咱们只当听不见。”
竹心和白薇答应了一声,服侍鸿雪睡下了。
次日晨起问安,众人见莲心穿着平素的宫女衣裳,只是发髻间多了几朵别致绢花,喜盈盈的颜色,神色倒是平静如常。
众人请安过后便一同出来。怡贵人,嘉贵人,玫贵人说起了昨夜太监庑房那儿传来两声女人的叫喊。
玫贵人笑着挥了挥绢子,“你们想,太监庑房那儿会有什么女人呢?莫不是……”
嘉贵人哧哧笑,她压低了声音,笑得像一只窃窃的鼠,“即便没见过男人,见个太监,也不必高兴成这样吧?”
如懿实在听不下去,脚下步子略快,与海兰拐了弯便进了长街,不与她们再闲谈。
众人到底顾忌着是皇后赐婚,彼此交换几个隐晦的眼色,说笑两句倒也过去了,一时倒是落在了后头,经过螽斯门时,只听前头一个声音森冷道:“在宫里这样放肆取笑,立刻就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