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喧嚣，美好又疯狂的世界。
女人们身上若隐若现的幽香激发了男性荷尔蒙的渴望，挑逗而温柔似水的眼波让人沉浸于这一场温柔乡里。今夜会发生些什么，是个足够令人期待的事情。
“尹佳，感觉怎么样？”浓妆艳抹的女人笑着给面前拘谨的女孩倒了一杯啤酒，气泡遮住了女孩倒映着的面容，也遮住了她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
“……谢谢陈姐。”尹佳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很小，“不过我想回去了……我弟弟一个人在家，他会害怕的。”
“你弟弟？哦，那个小家伙吗？”陈姐往柔软真皮的沙发上一靠，脖子上蓝色宝石的项链简直要亮瞎尹佳的眼，“他叫……尹衡是吧？小家伙都十一、二岁了，用不着你这个姐姐整天忙前忙后为他担心。就留下来玩一玩吧，很好玩的。”
尹佳穿着一身极性感的红色连衣裙，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女人香水味道，头发与妆容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红唇鲜艳的像一道插入心口的伤痕。只可惜那张脸庞上是懦弱而惊慌的神情，看上去很是碍眼。
尹佳结结巴巴地道：“嗯……不止，不止我弟弟，还有……还有我男朋友！我，我答应今天晚上我去陪他的……”
“那你这样回去也不行啊，在路上会遇到危险的。更何况听说还出现了……嗯，跳楼的事情，我实在很害怕啊，所以你等一下吧，打电话给你男朋友，让他来接你？”陈姐笑语盈盈地道。
尹佳紧张地攥紧了衣裙——她哪有什么男朋友！
平常要带弟弟已经够吃力了……还要去打工，更不能落下学业，高负荷的运作让她心身俱疲，这才会鬼迷心窍地答应陈姐的邀请。
陈姐是她打工时经常照顾她的常客，她很信任陈姐。
但这里……她不属于这里。
每一刻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与杂乱的金属碰撞声都让她自心底恐惧厌恶，她想要逃离这里。
可今天的陈姐特别奇怪，不再是以往温言软语的和气大姐姐，反而咄咄逼人了起来，她坐在这里，像一条披着鲜丽衣裳的毒蛇。
尹佳往后面靠了靠。
她手里就是手机——这起码让她多了些安全感。她紧张地看着四周，捏着手机，着急地想着会有谁来帮助自己。
帮助她……冒充她的男朋友？
尹佳咽了一口唾沫，心里却突然飘飘然了起来。她看小说，言情，里面有很多剧情都是这样——女主与男主装作情侣，最后也真的在一起了。
尹佳咬着贝齿，突然瞥见一个极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展南寻！
展南寻……是第十九中高二（1）班的学子，同时也是她的同学，两年来稳坐年级第一，如果不是学校不让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展南寻早已登上“十九中校草”的宝位。
——当然，这些都是她们女生私下的看法。
尹佳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她跺跺脚，脑袋发昏地对陈姐说了一句：“陈姐，我看见我男朋友了，我们改日再联系吧。”
陈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来时微微笑了笑，意味不明地道：“去吧。”
尹佳对这句话求之不得，立马拎着过长的腰带跑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急促的响声，就像有人在召唤地狱中的恶灵。
“陈姐，她……”一旁有人犹豫着开口，却被陈姐抬手打断了。
“给她点教训也好。”陈姐从桌前拿起了一包女士香烟，眯着眼道，“看着点‘展南寻’，毕竟这是我埋伏了许久的猎物，能值不少钱，可千万别让他弄坏了。”
一旁人低声道：“是。”
“展南寻！”
面前隐在半边光影下的人微微回首。不知怎的，展南寻原本极其熟悉的那张好看的脸隐在黑暗里，居然有些可怖。
尹佳不由自主地定了定脚步，试探着又叫了一声：“展南寻？”
“嗯？”面前的人转过身来，终于到了光明之下。展南寻眯了眯眼，像是极不适应那光明。不过他还是笑着道，“尹佳？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是熟悉万分的笑容，可尹佳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错觉吧。
这张脸不就是展南寻吗？
尹佳定了定心神，叹息自己的思维果然是被这劣质的酒精扰乱了。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南寻……我，我被人骗到这里来了，他们说除非我男朋友来接我我才能走……可是我没有男朋友啊……正好南寻你在这，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不会花你多少时间的，把我送回家就行了，可以吗？”
展南寻看着她，突然答非所问：“你……还有一个弟弟是吧？”
尹佳连忙点头：“嗯！没想到你还记得他……那，那要不……你也来我家看看吧？尹衡一直吵嚷着要见你呢！”
大概尹衡连展南寻长什么样都忘了。
尹佳咬着牙。尹衡啊……为了姐姐的幸福，你可要为姐姐争点气啊！
展南寻勾起唇角：“可以。那稍等，我先去和我的朋友讲一声。”
尹佳瞬间心花怒放，在展南寻转身后立马拿出了手机打字道：弟弟，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家里要来人，记着装出很想他的样子，听见没有？！
——啊，老姐，你又招惹什么烂桃花了？
——这可不是烂桃花，这是老姐的终身幸福！记着没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是谁啊？免得我到时候连你蓝朋友名字都叫不出来。
——好弟弟，够给力！你叫他展哥就可以了。【心花怒放】【心花怒放】
——哦……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早点回来，不准在外面跟他过夜！
——哎呀放心，老姐还没那么不懂事。
“在发些什么？”
一个声音把尹佳吓得浑身一哆嗦，她抬起头，看见是展南寻，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展南寻微微点头：“好。”
尹佳收了手机，装作很亲热地挽住展南寻的手臂，却听见展南寻轻轻叹了一口气。
“……希望你的漂亮足够美味。”
那声音太轻，以至于尹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昂着头尽情绽放笑颜，等着迎接属于自己的“完美结局”。
还是那个梦。
梦中那扇白窗框不离不弃，始终在那里，一如既往在那里。
像守护着什么。
温憬不由自主地走近，推开——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暗淡的虚无。
温憬不气馁，她踮脚从窗户望出去——她看见了一只白色的鸟。
那只鸟看起来柔弱无比，翅膀被折断，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纯白色的羽毛沾染了那红色的印记，看上去是那么可怖。
——然后不知从哪伸出了一只手，拿起那只瘦弱的白鸟，放在了一端金属的天平上。另外一端，放上了一根沾有血迹的羽毛。
……阿努比斯的天平？
可是要称量的……不应该是心脏吗？
天平晃动了一下，缓缓向白鸟那一方倾斜下去——
——心脏比羽毛轻的人要下地狱。
可，可……“它”所称量的……不是心脏！
地狱——
“——浅浅！！”
温憬奋力向前一扑，可双腿却一沉——
她重重摔了下去。
窗户瞬间闭合，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白色窗扇又飘飞上去，像是从不曾来过她的面前一般。
温憬骤然惊醒——还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脑袋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倒流了时间——或是柳浅浅坠楼是一场梦，她现在就可以去把她救下来。
温憬立马掀了被子下床，光着脚跑了出去，却在开门那一瞬间撞上了一个人。
温憬连忙向后，来不及看那人是谁，就想从他与门之间的缝隙钻出去。
那人稳住她的双肩：“温憬。”
温憬蓦地眼眶通红，却还在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救浅浅，你他妈放开我！！”
她直接动了手，可那人却将她双手扣住往后一压，温憬疼得失力，直接跪坐在了地上，眼泪从眼眶了溢了出来。
偏偏那人还要给她最为无情的判决：“柳浅浅已经死了。”
温憬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她人在哪里？”
“太平间。”平静的语气，“不过我不会让你去的。”
温憬抬头面无表情地道：“你没有权利阻止我。”
“我有。”在温憬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是展南寻那张清俊冷淡的脸，“我和她做了交易。为了遵守承诺，我不会让你去看她的。”
“展南寻。”温憬低低地道，缓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是你吗？”
展南寻：“不是。”
“好。”温憬闭了闭眼，突然抬手照着展南寻的脸就是一拳！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温憬收了手，骨节生疼，“浅浅自杀，终归是有你的原因在。”
“你也许可以理解为我疯了，我确实是疯了。”温憬立直了身体，冷冷地道，“我不会报警。因为浅浅不希望这样做。我会把那个人找出来，让他死在浅浅的坟前。”
“他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他苟活。”
展南寻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拳砸得后退一步，揉了揉发疼的鼻梁，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但终归没有发作。
“我们怀抱着一样的目的。”展南寻顿了顿，冷冷道，“你想找到那个人，我也想找到那个人，我们都想要那个人死，这点事毋庸置疑的，对吗？”
温憬道：“你想说什么？”
展南寻道：“合作。”
温憬简直是啼笑皆非：“我刚刚打了你一拳……你现在和我谈合作？让开，我要去见浅浅。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不需要其他人参与。”
展南寻微微嘲笑道：“对啊——所幸你还知道你打的人。不然要真的像个疯子一样，我还真是很苦恼了。”
温憬：“但我不会说对不起。”
展南寻：“柳浅浅死前我说了难听的话，这一拳我确实该挨。但我也会讨回来。”
温憬冷冷看了眼他：“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让不让？”
展南寻仍然没有走开：“我会信守承诺。”
温憬：“什么承诺？”
展南寻笑着：“你没必要知道。而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和我合作。
“二、你自己处理，然后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最终也凄惨地摔在水泥地里。”
温憬闭了闭眼：“合作……你不觉得很搞笑吗？我们，合作？”
“因为我必须找一个知晓真相且对那个人恨之入骨的人。现在看来，你是第一个。”展南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人应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是。他了解我……就像他是我自己一样。”
温憬嗤笑一声：“你还不如说那是你的双重人格。”
“我也这么怀疑过……不过昨天发生的事情令我推翻了这个结论。”展南寻揉了揉太阳穴，淡淡的乌青色眼圈隐约可见，“我昨天一天，确实都在网吧里，没有离开半步。”
展南寻突然道：“你能认出我吗？”
温憬愣了一下。
“就像现在……”展南寻靠在门框上轻声道，“……你说，我真的是展南寻吗？”
温憬用钥匙打开了家门，饭菜的香味一阵阵飘了出来。
温憬疲惫至极，直接进了房间，结果一入眼就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场面。
温憬心里堵着一口恶气。
“妈！！”温憬转身走出房间，“你为什么翻我东西啊？！为什么又翻我东西啊！！”
温母从厨房中走出来，瞥了眼她几乎失控的模样，只是淡淡地道：“坐吧，温憬。我们好好谈谈。”
温憬咬着牙坐在另一边沙发上。
“柳浅浅那孩子……可怎么办呢？”温母轻声道，“她的父母都离世了，剩下的亲戚对于这件事爱搭不理的，可怎么办呢？”
温憬暂时把房间内的事情扔到了一边，极力压着火气道：“还有我。”
“你？你能干些什么？”
温憬道：“我会让浅浅入土为安。”
温母看着她半晌，才闭上了眼睛：“你一直都很懂事。”
温憬在心里冷笑。
既然觉得我懂事……又为什么要去翻动我的东西？
“浅浅……阿憬，你不必为她太悲伤，你可以当做……她就像你父亲一样。”温母淡声道，“只是不回来了，但是终究是还活着的。”
温憬心里一突。
……什么叫“像你父亲一样”？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想个透彻，温母突然眼眶通红，把一包东西摔在了桌上，颤声道：“你说我为什么要翻你的东西……你说我不翻，你还想要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啊温憬！！”
“我不求你什么，你学习不好我知道，只希望你能好好学养活自己，我希望你快快乐乐，做一个正直有修养的人，可是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温憬愣了好半天，才低头去看那东西——
一盒开封的避孕套，和一只仿佛是……灌满了精液的套子。可能是因为密封得很好，那味道没有飘出来。
“这是从你的大衣口袋里翻出来的。”温母疲惫地道，“我听你解释，温憬。”
温憬当场恶心得想吐。
她竭力压制者从胃中翻上来的恶心感，只是涩声道：“……妈，你认为我是那种女孩吗？”
“当然不。”温母定定看着她，“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想要听你的说辞而已。”
“什么说辞……什么说辞？！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温憬猛地站起身来，几乎是歇斯底里道，“你要是信我你还把这东西甩到我面前来干什么？！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在你心目中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自私自利又喜欢和别人打炮的女孩对吗？！”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音。
温憬急喘了几口气，甩了甩头。
温母咬着唇道，眼泪仿佛已在眼眶中打转：“温憬，你怎么能这样说？！”
“难道不是吗？”温憬苦笑着勾起嘴角，“我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谁干的，如果你不信，那就医院见真章。现在我很累，我想去外面散步，你自己吃吧。”
“温憬？温憬！你回来——”
温憬扭头快步走向门处，将母亲的呼喊关在了后面。
她努力向前走了几步，却还是脚底下一软，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爸……浅浅……
我……该怎么办……
谁把那东西塞到她包中的，她不知道。
温憬在街上走着，裹紧了衣服，迎面吹着寒风，心中是冰天雪地。
……她只知道后天学校要查违禁品，那天天气很冷，她会穿这件大衣。
一旦搜出来……她就全完了。
温憬不想去思虑是谁干的这些事，毕竟这种事情她司空见惯，只是没想到终有一日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温憬用力吸了一口气，风灌进肺里，冷得她生疼。
她想……她得去找点酒。
找点……酒。
酒。
星空夜酒吧。
温憬自己拎了一提罐装啤酒，拖着步伐来到了一处空位。
她有些困倦，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自己在啤酒瓶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启的地方。
这时候从旁边插过来一只手，帮她打开了啤酒，模糊不清地道：“温憬？你在这里干什么？”
……谁啊？
温憬不想抬头，动也不想动，只是接过了打开的啤酒开始一口灌。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到底谁啊？！
温憬很不耐烦地放下啤酒瓶：“你谁啊你，我和你很熟吗？！”
没有人再答话，但温憬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喝吧。”那个人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也伸手开了一听，“我陪你。”
温憬终于对旁边的人有了点兴趣，慢悠悠转过头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但她的眼睛是花的，她眨了好半天都没看清，只觉得这个人好生熟悉。
“……哎，别拿我啤酒！要喝自己买！”温憬后知后觉地道。
那个人捏着罐装啤酒，看上去很是无语。然后那人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纸，在她眼前近距离晃了晃：“看见了吗醉鬼？啤酒都能一杯倒，还喝这么猛！你今天这些啤酒我全买了！”
温憬没有说话。她觉得对方很活泼。
她撑着下巴开始笑：“浅浅啊……”猛地又灌了一口，醉意盎然地道：“只有浅浅喝我的酒不收钱……多少我都不收……”
那人像很是疑惑：“浅浅……柳浅浅吗？她出什么事了？”
“哎，你不知道吗？”温憬觉得这人消息真不灵通，“浅浅啊！她就……一边说着好喜欢好喜欢我，一边就从那楼上……就……”她做了个张开双臂的姿势：“就这样飞下去啦！”
那人沉默良久，才道：“……温憬。”
温憬笑呵呵地摆手：“没事！你……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真没事！你看我笑着呢，笑得多高兴！我不哭了，不难过了……我要，我要把害死浅浅的人找出来……”
温憬用手背遮住了脸：“……找出来，一定找出来……”
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温憬，物是人非啊。
“……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让你不要出现在那位的视线中了。”
那人遥遥举杯：“算是告慰死者，也算是纪念一下往日情谊吧。”
温憬从醉眼中看出去，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越看越像叶风竹那小子……”
那人顿了顿，回头拍了拍她的背：“你醉了，快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温憬觉得自己可能真是醉了。
叶风竹……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还喝酒……那能是病秧子假清高的叶风竹能干出来的事吗？
于是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滑入黑甜的梦境里。
梦里，没有了那扇窗。
……睡个好觉吧，因为未来充满未知的荆棘，在这其中挣扎的，都是身不由己之人。
“——杀人啦！！！”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酒吧吧台蓦地传来，一下子敲醒了深眠的温憬。她猛地直起身，大着舌头道：“什么？”
“——死人啦！！”
“快快快，快报警啊！”
“谁作孽啊？！在这个地方杀人！！”
温憬脑袋还不清醒，但下意识就要往声源出跑去，却被一只手拦了一下。
温憬看向那手的主人。
那人清瘦异常，但还算身材匀称，比她高了一点，一身黑衣，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别过去。”
温憬疑惑道：“为什么？你是谁？”
那人轻咳了一声：“在这里一直听你说完了整场醉话的人。”
温憬：“……”
“那边人很多，你最好等一下再出去，待会警察肯定要盘问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那人向她微微点头，“我就先离开了，还有人在等我。”
温憬眯着眼睛看他。她刚睡好了一觉，此刻大脑清醒无比：“我们应该都不认识对方吧……你对我这么关照？”
那人又咳了一声：“萍水相逢即是缘。”
温憬：“……”
她抱起了双手：“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那人默然片刻，转身就走。
……一个说话文绉绉明明身体不好却还强装着自己一切健康的学霸。
简称叶风竹。
……真当遮严实了姑奶奶就认不出你！
不过能看到他，温憬还是松了一口大气。
……还好，他没有像浅浅那样。
不过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死人了？
温憬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往人潮奔涌处走了一些。哭喊、尖叫声仿佛潮水般涌来，温憬只觉得大脑被这些负面的情绪填满，快要爆炸了。
她强忍心中不适，眯着眼睛往人潮逆流处张望了一下，瞳孔却猛然收缩——
展南寻？
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只是一个很模糊的侧影，但温憬还是认了出来。
她心头一紧，突然想起展南寻在医院里对她说过的话——
“……你能认出我吗？”
温憬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还好，手机还稳当地揣在包里。
屏幕上显示着四个未接，温憬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却已经无暇回复了。
她打开备忘录，复制拨通了一个号码。
“……温憬？”
电话几乎是立即被接通了，温憬小心翼翼避着人群，压着嗓子道：“展南寻，你在星空夜酒吧吗？”
“我在家里补眠，怎么？”
温憬的心霎时往下一沉。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的确是展南寻……或者说是属于展南寻的那张脸。
“这种事情太离谱了……一开始我根本不信。”温憬抬头往吧台那边看去，人群已经大半冲到了酒吧外，所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恶心的想吐，“……可是我好像看见你说的那个人了。”
“和你一模一样的……那个人。”
太像了。
若不是电话那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类似掀被子的声音，以及有些急促的气息说着：“你现在在哪里？”温憬真的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展南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是她依旧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很像展南寻的人——他没有跑，而是极其悠闲地踱到了一行人的身边，跟那个领头的浓妆艳抹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皱紧眉头，表情很冷，鲜红的嘴唇动着。
有一个人拿了一瓶啤酒给他，他信手开启，眼风却不知怎么瞥到了她，于是勾唇微笑，对她遥遥举杯。
温憬差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即便她只是看到了半张脸——但那就是展南寻的脸！
从心脏挤压的恐惧浓烈而深沉，那一刻最初的理智将不可抑制的本能深深压了下去。温憬扯出一个笑来，也向他挥了挥手。
就像一次普通的相遇。
温憬后背冷汗直冒，电话那头的展南寻还在催促：“怎么了？回话！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温憬钻入了人群之中，这时还在末尾磨磨蹭蹭的人多半是不相信有人死了，还在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刚刚和你对视了一眼，有点小激动。”
展南寻：“……”
展南寻：“我马上过来。”
“别过来了。”温憬扭头扫了一眼，“他们从另一个通道走了……这里死人了，你怀疑是谁干的？”
展南寻在另一头已经出了家门，他挎上摩托车笑了一声：“你认为呢？”
“我认为啊……”温憬慢慢收紧了手指，“我认为我得去看看……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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