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次见面
下午三点，L&Y珠宝总部顶层的审计室像个被精准切割的钻石切面——冷白灯光沿天花板的几何线条流淌，将顾晓梦的侧脸照得棱角分明。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L&Y近三年的财务报表正以0.5倍速滚动，每一行数据都像待拆解的密码，而她是最耐心的解密人。
“顾顾问，这是去年第四季度的钻石采购清单。”助理小陈把文件夹轻放在桌角，声音压得极低。他跟了顾晓梦三年，深知这位资本风控师的规矩：工作时，任何超过60分贝的声音都是“风险噪音”。
顾晓梦没抬头，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0.3秒，调出另一份文档：“把KS同期的采购价标红比对，L&Y的溢价率异常，查供应商资质。”她的声音像冰粒撞在玻璃上，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小陈刚应声要走，审计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一阵浓郁的玫瑰香先于人影涌进来，混着香槟的甜气，瞬间冲散了满室的“数据味”。顾晓梦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打破“情绪稳定”的职业准则，前两次分别是发现账面上372万的异常支出，和此刻闻到这侵略性极强的香水味。
“顾顾问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女人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片，甜腻里藏着锋芒。顾晓梦终于抬眼，视线撞上一片晃眼的红。
李宁玉就站在离办公桌三米远的地方，一身酒红色丝绒长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她没穿高跟鞋，赤足踩在羊绒地毯上，脚趾涂着同色系的甲油，像朵随时会勾人脚踝的红玫瑰。
“李总。”顾晓梦的语调没起一丝波澜，目光从她的裙子滑到她手里的水晶杯，“审计期间，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李宁玉轻笑一声，几步走到桌前，弯腰时，裙摆勾勒出流畅的腰线。她把水晶杯放在报表上，杯底的水渍瞬间洇开一小块：“我是L&Y的主理人，算‘非工作人员’吗？”
顾晓梦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暂停”，视线落在那片水渍上——像她严谨的数据世界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错误代码”。
“顾顾问查了三天，有什么发现？”李宁玉拿起桌上的审计报告，指尖划过“372万”那行数字，指甲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了闪，“这笔钱，想知道去向吗？”
顾晓梦没接话，只是打开录音笔。笔身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这是她对抗“不确定因素”的方式——用声音锚定事实。
“城西有个老银匠，手艺比意大利的工匠还好，可惜没钱开工作室。”李宁玉突然凑近，呼吸几乎要喷在顾晓梦的耳廓上，“我把钱给他了，算……天使投资？”
顾晓梦侧头避开，拉开半尺距离。她能闻到她香水的前调是无人区玫瑰，中调混着点胡椒的辛辣——和她的人一样，看似温顺，实则带刺。
“按《公司法》第16条，未经股东会决议，挪用公司资金资助第三方，属违规操作。”顾晓梦把一份《违规风险评估》推到她面前，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372万，够你吃半年官司。”
李宁玉却笑了，拿起桌上的钻石钢笔，笔尖在“违规”两个字上慢慢划着圈：“顾顾问，你说我资助‘没用的设计师’，算不算……为爱情冒险？”
钢笔的钻石切面反射出冷光，照在她眼底，却没遮住那抹挑衅的热。顾晓梦的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她突然想起小陈早上说的话：“李总前阵子把父亲指定的联姻对象拒了，听说闹得很凶。”
“李小姐。”顾晓梦抽回报告，报表边缘不小心擦过李宁玉的胸口，她像触电般缩回手，“商业行为不适用浪漫解读。”
“那如果我拿自己当筹码呢？”李宁玉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顾顾问愿不愿意……给我个豁免条款？”
顾晓梦猛地抬头，撞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有火焰，有试探，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脆弱，像钻石内部极细微的裂痕。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数据计算错误。
“我不是慈善家。”她用力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只能靠攥紧拳头来掩饰慌乱。
李宁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笑得更张扬了。她放下钢笔，转身时裙摆扫过顾晓梦的膝盖：“顾顾问慢慢查，我在办公室等你——随时欢迎‘风险咨询’。”
门被带上的瞬间，顾晓梦抓起录音笔按停。里面清晰地记录着：
“15:03 李总穿酒红色长裙，领口过低。”
“15:07 香水味：无人区玫瑰，浓度超标。”
“15:10 肢体接触持续3.2秒，心率波动+12%。”
她盯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良久，她拿起红笔，在审计报告的角落写下：“情感波动风险+15%”。字迹比往常重了两号，像在纸上砸下一个没敢说出口的惊叹号。
深夜十一点，顾晓梦的公寓依旧亮着灯。
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L&Y的供应商名单，脑子里却反复回放下午的画面——李宁玉凑近时的睫毛，攥住她手腕时的力度，还有那句带着钩子的“拿自己当筹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陈发来的邮件：“顾顾问，查到了，372万的收款人是‘老银匠工作室’，法人是个叫林歆瑶的姑娘，和李总私交很好。”
附件里有张照片，林歆瑶蹲在工作台前敲银片，身后站着的李宁玉穿着工装服，素面朝天，却笑得比下午那身红裙更鲜活。
顾晓梦的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李宁玉的脸，突然觉得“违规操作”这四个字，好像没那么刺眼了。
她打开电脑的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LY0314”（今天是3月14日，她们初遇的日子），新建文档时，光标在空白处闪了很久。
“李宁玉……”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像沾了蜜，又像被玫瑰刺扎了一下。
最终，文件夹命名为《风险变量-L》。
L是李宁玉的首字母，也是“Love”的缩写——这个藏在数据背后的秘密，连她自己都没敢深究。
第二天早上，顾晓梦在L&Y的电梯里再次遇见李宁玉。
她穿着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和昨天的红玫瑰判若两人。看到顾晓梦，她眼睛亮了亮，很自然地站到她身边：“顾顾问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顾晓梦没接话，盯着电梯数字的变化。
“我让厨房炖了燕窝，顾顾问要不要来一碗？”李宁玉侧过头，呼吸拂过她的耳垂，“补补觉，才有力气查账呀。”
电梯门开的瞬间，顾晓梦快步走出去，身后传来李宁玉的笑声：“顾顾问等等我！审计报告的事，我们好好聊聊嘛！”
她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在心里的《风险变量-L》里加了一条：“16:00 新增风险：她的笑声，比香水更让人失控。”
走廊尽头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股缠绕了一夜的玫瑰香。顾晓梦知道，从昨天下午那支钻石钢笔划过报表开始，她严谨的风控世界里，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而李宁玉，正顺着这道缝，一点点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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