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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别碰我

  安信心里正憋了一股子气,明明是要给自己的庆功宴,原本就应该是他自己独一份的。却因为安瑆的吵闹,非要吃什么朱雀大街上的糖葫芦,其余的弟兄姐妹们都去忙着帮自己准备礼物了没在,安瑆左瞅右看伸手指着,点了名的非得要安信去买。

  本来就是一个下人就能够解决的事,却非要顺平府内的少爷去办,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安信,你即便是飞上枝头变成状元郎,也依旧是顺平府内正室嫡子的奴才么?

  安信心里那个委屈啊,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弟弟。

  但安广伸手一挥,语气不容拒绝。“瑆儿想吃,你一个做哥哥的,跑跑腿也没什么,况且朱雀大街离我们这里不远,便是走路前去,半盏茶的功夫也该回来了。”

  行,走路去是吧?吃糖葫芦是吧?

  安信当着父亲的面不敢发火,出了厅堂,走到大门处的时候,抬脚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踢疼了他又得自己忍着,心里想着这狗娘养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骂骂咧咧的出了家门,往朱雀大街上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安信走的晃晃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可想到今日是自己的庆功宴,还是要一个好彩头的,可不能因为一个小王八犊子就跟自己置气,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弟弟,不懂事就不懂事吧,总有一天会懂事的,自己身为长兄,买个糖葫芦,多大点儿事儿吗!买就买了!

  买!

  于是安信到朱雀大街上货比三家,最终让小厮往肩膀上一担,买了那家所有的糖葫芦,大方的说着不用找了,便大步流星似的回去了。

  安信自己劝说自己,不代表心里真就一丝波澜都没有,只不过他知道在顺平府,没有能够供自己发泄的对象罢了。原本这个状元郎要用的花印,都是安广说日后要留给安瑆用的,是他自己哭着闹着求了半天,又做足了勤学苦读的苦肉计,安广才答应为他去买了今年的状元郎。

  天色又黑,安信往回走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见自家大门口处站了两个一动不动漆黑的人影,他自幼相信鬼神,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前来索命的,着实给吓了一跳。

  身边的小厮提醒道:“少爷,您看旁边那个矮点的,想不想今日咱们见过的那个书生?”

  听闻这话,安信借着灯笼的红光一瞅,他娘的,还真是。

  兰使的出现更像是给安信在火上浇油,原本减下去的怒火此刻乌央乌央的跟被东风吹过似的,全又着起来了,烧的劈啪作响。

  于是安信心里想出来了一个坏点子,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大欺小小欺弱,他动不了自己的弟弟,但是欺负欺负一个穷酸书生还是不在话下,好说的很。

  你不是说今年的考题简单么?你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认为自己能中状元么?

  小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理想破灭的滋味,让你知道你寒窗苦读的十年不过是竹篮打水黄粱一梦,因为你我之间有你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鸿沟!

  兰使和惊鸿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安信,看到他身边的小厮肩膀上还担了糖葫芦就更震惊了。堂堂顺平府,少爷想吃个糖葫芦,还非得自己去买吗?难道这也是一种情怀?

  安信看到那两人的眼神后就更气了,但他想了想,干脆伸手从上面摘下来两只糖葫芦笑容满面的递过去,硬塞到两人手里,语气和善道:“来来来,别客气,吃糖葫芦,买了很多呢。”

  于是兰使和惊鸿就更加的震惊了,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人暗地里揍过这个人一顿,然后把他的脑子给打傻了,才会做出此等举动。

  兰使看向惊鸿,皱眉。你是不是暗地里打他替我出气了?

  惊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行了,兰使确定了,这人就是脑子有病。

  安信看这两人眼神交流,不时抿嘴发笑的样子,心里把兰使和惊鸿骂了十八个过,心想有你哭的时候。

  “二位不妨来我家中坐坐?”安信友好道,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

  惊鸿一眼就瞧出了安信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自然是不肯。然而他刚要拒绝,身旁的兰使却张口答应了。

  “好啊。”兰使咬了口糖葫芦,他不喜欢吃这玩意儿,因为总觉得酸,可出乎意料的,这串竟然是甜的,只隐约带了酸味,在兰使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闲来无事,去坐坐也好。”

  安信没想到兰使这么快就答应了,心中一边窃喜,一边怒骂兰使是个喜欢占便宜的小人。

  惊鸿看了眼兰使,有些吃惊。

  兰使却道:“去坐坐吧,总归不会有什么坏处。”

  于是惊鸿心中便释然了。兰使说得对,总不会有什么坏处,让他提早看到这官场中的丑恶嘴脸也好,省的最后考场失意郁郁寡欢,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于是兰使和惊鸿便跟着安信一块进入了顺平府中。

  里面鲜红的灯笼高高挂着,安瑆不常来这边,安广为了减少府中的开支,便将夜里的烛火减半,美名其曰是为了防止走水,实际上就是家里一直在让安瑆无理取闹的各种要求折腾的钱庄要亏空了。

  依安信来看,这种时候就不要管什么减少烛火了,你就是把各院中夫人和姨娘们的吃穿用度都减少一半、虽然安广确实也这么做了,都搁不住安瑆继续挥霍。要说最简单方法,就是把这个穷奢淫逸的小王八犊子扔到破窑洞里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倒时候别说吃米饭了,你就是给他个屎他都觉得是香的。

  “到了,两位就先在这里等候吧,待我先去禀明家父。”

  安信抱了抱拳,兰使和惊鸿回过礼,看着他带着小厮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顺平府可真的是,”兰使转了一圈,好将遮富丽堂皇的景象尽收眼底。“富贵迷人眼。”

  惊鸿却严肃道:“答应我,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坚持你自己的初心,不要为他人动摇。”

  “惊鸿你这么正经做什么?那人就是个傻子,别搞得那么紧张。”兰使摸了摸肚子,玩笑道:“正好我没有吃饱,可是要好好的宰他一顿。”

  惊鸿无奈的笑了笑,“你啊你。”

  等到落座的时候,兰使才发现不对经,因为白日里在考场上的监考官,正和安广有说有笑的从暖阁中出来,而安信就跟在他们身后,看到兰使吃惊的眼神后,得意的笑了笑,将下巴高高扬起。

  兰使和惊鸿与顺平府的人寒暄过后,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安信只是说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言语之间皆是不屑。

  但这些兰使都没有生气,并不是他没有了自尊心,在答应安信进入到顺平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这番觉悟。如果连这点冷嘲热讽都忍受不了,将来还如何能够约束下面的人?还如何在官场上与那些本就年长于自己的老臣们打交道?

  惊鸿担心的看着兰使,兰使的眼睛却眨也不着的等着那个监考官,目光就如同被钉在他身上一样。

  该如何去描述兰使当晚的心情呢?

  大概就是从春花遍野到一片荒芜吧。

  他甚至被强行从座椅上拉起来,向着未来的状元郎敬酒。

  安信是状元郎,原来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不容篡改的事实了。

  那还考什么呢?

  兰使想到。

  还有什么好考的呢?这些年的考试如果都是这样来的话,那干脆直接内定推出就好了,还揭个屁的榜单!全部都是形式主义,有个蛋用!陛下呢?唐少尧知道这件事吗?难道就任由下面的这些人阳奉阴违私相行贿?

  从顺平府出来的时候,兰使被灌了许多的酒,走路都站不稳,全靠惊鸿扶着才能往回走。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兰使扯着嗓子大笑着,身体的重量全部都在惊鸿的身上。

  离开了玄武大街,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小巷。这里没钱买足够多的灯笼,夜里出了打更的,鲜少有人会出来行走,所以这边一来就是黑漆漆的,和小巷口后的明亮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恍然犹若两个世界。

  “兰使。”

  惊鸿带着他走到小巷深处,这里没什么人,居住的人家也少,甚至都已经没有人在住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看到。”

  兰使听到这话,双手抓住惊鸿的肩膀,抬起脸看他。

  有风吹过,吹起少年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却吹不起那被泪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有一束月光洒落下来,遮盖住的云被暂时的吹走,兰使的脸上全是泪水,他咬着嘴唇,看着惊鸿,似乎是想问个为什么。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位身死的先生所求的天下大同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只是一场美梦,现实里根本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生活,人们就只配活在痛苦当中。穷人为了温饱生计奔波劳碌,而富人却挥挥手就可以做到他们几代人甚至都无法做到的事。

  兰使甚至都不敢去想。

  惊鸿心痛的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跟着兰使脸上的情绪搅在了一起,他该怎样安慰?他该如何安慰?如果兰使决定了要走仕途这条路,那这些都会是他必须要承受的经历。旁人帮不了他,谁也帮不了他,有些苦有些痛,是要自己来受着的。

  他按住兰使的头,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月光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很快就又被乌云遮盖住了。

  黑暗的小巷中,两个心碎的人。丹心寸寸破碎的少年在另一个内心早已满目疮痍的怀里哭泣,声音在空荡的巷子中回响,祭奠着那个曾经壮志凌云的布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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