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往事

螣蛇站在飞舟的甲板之上，他转着指上的指环，看着周围暗淡的夜色，夜风吹起他的衣摆，一股廖然孤寂之感。

　　柏麟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腾蛇，直到，刚刚那场须弥幻境之中，他见到腾蛇在书房之中孤身坐到天明，即使他只见过那一晚，但是他就是没理由的觉得，腾蛇应该曾经无数个夜晚，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样沉重的压抑和疲惫。

　　神有近乎于无尽的寿命，这个原本是一件恩赐，但是在幻境之中，看着样的腾蛇，柏麟却觉得，这样的长生更像是一种惩罚。

　　那两个幻境都过于虚幻了一些，替柏麟解惑之时，又带来了更多的疑问，但是柏麟或许明白，和他是有关的，他想告诉腾蛇，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永远都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孩子，不会改变，所以不必那样自苦。

　　螣蛇周身突然笼罩上一层浅金色的发力，温热柔和，替他挡去了初春夜中的霜寒，螣蛇眉有回头，他说道：“这么晚了，昊辰怎么还没休息？”

　　“晏安不是也没休息。”

　　柏麟走到螣蛇身边，陪他一起看着云海之下的凡间，之间点点光亮正在上升，是天灯。

　　“这是？”柏麟对这些习俗从来都不太懂。

　　螣蛇则是看了一眼飞舟所到的地界，想了想，说道：“如今大概是到了齐潭一带，这一带素来有习俗，家中有大喜事，譬如长辈过大寿，家族之中有孩子降生，或者出嫁娶亲这种事情，就会有在晚上放天灯祈福的传统，上面会写上祝愿，他们希望天灯可以升到天上，让天上的神君看到，然后保佑他们，他们都很重视这件事，所以往往一个家族无论老少都会放灯，若是遇到有权有势的大家族，甚至能让我整城让一同放灯，那场面到是漂亮。”

　　柏麟听了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以他的身份对这些凡间的祈祷习俗从来都是一笑置之的，可是螣蛇却好像对此很感兴趣，他施了个小法术，一盏天灯便出现在他手中，柏麟看了一眼，上面是稚嫩的字迹，写着——希望兄长和嫂嫂百年好合，我还想要小弟弟。

　　短短的一句话，写的歪歪扭扭，还有两个字写错了，稚嫩童真的话语一看就是个孩子写的。

　　螣蛇看着手中的天灯，轻柔地笑了一下，然后他将手中的天灯再次放走，于此同时，一道祝福投入人间。

　　神君的祝福，即便不能让他大富大贵，起码也是一生的平淡和顺。

　　“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这种事情，”柏麟倒是没想到螣蛇会对这种凡间某地的习俗都知道这么晚清楚，“你之前去过哪里吗？”

　　去过的，螣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便又沉默了下去。

　　他自然是去过潭郡的，那里是安之的故乡，而这个习俗也是当年徐适夷亲口告诉他们的，历经数千年，习俗几经改变，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那时候徐适夷被贬谪回乡，它们都担心徐适夷的心情——后来徐适夷输说了，他们就是单纯的想要避开那段时间京城之中的风浪，顺便游山玩水——便各自想了办法，不约而同的一起去了潭郡，结果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不知道多快活，还成功的抱得‘美人’归。

　　只是碍于二人的身份和当时的局势，徐适夷没办法给沈修平——是的，他们两个是一对——一个隆重而正式的婚礼，所以他便用了潭郡的这个习俗。

　　当时，他也在，也放了天灯，也在天灯上写上了愿他们二人，白头偕老，长相厮守，但结果，却是他亲手让这对眷侣生离死别。

　　“我有一位朋友，便是潭郡人士，他曾经也放过满城的天灯，愿求一人白首，最终却生离死别，所以我希望，这对眷侣能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