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茫茫,光阴有限,
算来何必奔忙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
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看那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
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
机关参透,万虑皆忘。
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缰。
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
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
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
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
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
一任他人情反复,世态炎凉。
优游闲岁月,潇洒度时光。
——出自清·沈复《浮生六记·卷六·养生记道》
这会,正是春日,
游人多,
周子舒与闻人玉一路行来,也没有遇到一个得闲的摆渡人。
好容易才看见一个船靠在岸边的老渔樵,
老樵夫的乌篷船在一边停着,
旁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为什么到了他这里便闲得什么一样,在岸边四仰八叉的躺着打盹,草帽扣在他的脸上,只露出满头干枯的白发。
周子舒与闻人玉走过去,
不着急,也不去叫那老渔樵,
周子舒一屁股坐在岸边,等着他睡醒。
谁知过了一会,那老渔樵自己却躺不住了,气呼呼地一把将脸上盖的草帽拽下来,苦大仇深地瞪向一直盯着他的周子舒,张口便骂道:
老渔樵“你个龟孙儿,没看见老子睡觉呢么!”
周子舒也不生气,说道:
周子舒“老丈,生意来啦。”
老渔樵又骂道:
老渔樵“恁娘咧,你嘴长着留着出气还是留着放屁?要坐船不会说一声?”
闻人玉“老丈莫怪,我二人是怕打扰您老人家休息。”
那老渔樵听到闻人玉这一道温润嗓音,猛然抬头才发觉柳荫之下站着一位白衣公子,春光浮身,犹若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老渔樵“噫!”
老渔樵“这小孩儿长哩齐整!”
老渔樵言罢站起来扭了两下腰,拍拍屁股,回头见周子舒还坐在地上,立刻又火冒三丈:
老渔樵“恁咋跟阵磕碜人哩鳖孙一路咧?!”
老渔樵“鳖孙,你屁股长地上啦?”
周子舒眨眨眼,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忙着摆渡,只有这一个老渔樵闲着了。
闻人玉轻盈地落在船中,小船下水波纹丝不动,
老渔樵正要赞叹地点头,周子舒便大咧咧跨入船中,小船立时摇得厉害,老渔樵眼疾手快抓住快要划入水中的船桨,
老渔樵“鳖孙儿!!!!!”
周子舒听着他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厚着脸皮问道:
周子舒“老丈,有吃的么?剩饭也行,给我一碗。”
老渔樵粗声粗气地道:
老渔樵“还是个饿死鬼投胎。”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块咬了的饼扔过去。
周子舒也不嫌,笑嘻嘻地接过来,张嘴就啃。
这世上各种寻死觅活的事周子舒都办过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就着那老渔樵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全当下饭。
闻人玉立于船头,看着盈盈绿波,轻声道:
闻人玉“阿絮。”
闻人玉“江南的山水,真漂亮。”
乌篷船静静地分开河水,河岸那头有个姑娘糯糯地叫道:
“菱角,卖菱角。”
就仿佛年光同这河水一般缓慢流淌。
周子舒想,真死在这里,也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