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陈初夏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二那年

好像有好多故事都是发生在高中

陈初夏和梁远也不例外

梁远是在陈初夏高二那年转过来的

他转学过来那时，是在秋天

他也不爱穿校服

这总喜欢穿着件卫衣

把卫衣帽子盖在头上

不爱说话，人很孤僻

就连老师叫他，他也不会理

他来班上不到一个星期

就被班上的同学孤立

但他还是老样子

不爱说话

也从不和同学做过多的交流

陈初夏第一次和他交流的时候

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某个夏天的下午

“同学，麻烦交一下作业。”

他抬起头看着陈初夏

眼神里带着迷茫

仿佛好像在说她在说什么

其实他双耳残疾

摘下耳蜗后

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就陷入了无声的世界中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缺陷

打从娘胎里就有的毛病

他抬头看了陈初夏好久

但仍听不见声音

他愣了下

然后开始摸校服口袋

把身上有口袋的地方都摸了一个遍

眼神从一开始的迷茫到了不知所措

“同学，麻烦交一下作业。”

陈初夏又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

他没找到耳蜗后，就丧气的趴在桌子上

无声的世界，总是安静的可怕

“同学，这是你的吗？”

陈初夏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头一看

看到了陈初夏手中拿着的正是他的耳蜗

这是陈初夏刚刚在他课桌附近旁边捡到的

他点点头

拿过陈初夏手中的耳蜗戴上

世界不再是无声的了

他听到了同学嬉戏打闹的声音

听见了蝉鸣

听见了陈初夏的声音

“谢谢。”

少年的声音跟夏日的晚风一样干净舒适

陈初夏看到他戴上耳蜗时

就知道他为什么不爱和别人交流了

身体上的缺陷

会使人自卑

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缺陷，然后嘲笑自己

不是人都是那么的友好，善良

——

高三的某个放学时间

他收拾完书包，就要往班级门口走

结果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

那个人在班上也不好惹

“对不起，对不起。”

他弯着腰和那人说抱歉

那人把他的卫衣帽拉了下来

看到他戴在耳上的耳蜗

“原来是个聋子啊。”

那人笑着说

把他的耳蜗摘了下来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是个聋子，就应该去上残疾人学校。”

那人依旧嘲讽着他

陈初夏夺过那人手中的耳蜗

拉走了他

“你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做，人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管得着吗？”

他看着陈初夏的背影

鼻子一酸

但他听不到她的声音

走廊外

陈初夏看着他

打起了手语

“你不用放在心上。”

陈初夏为了他学了手语

他下了起来

也给她打起的手语

那时候他家里穷，给他买不起耳蜗

他就学了手语

“没事，谢谢你。”

黄昏印在两个人身上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碰到了惊艳自己整个青春的人

——

“以后我就来当你的耳朵。”

——

爱就是，陈初夏手笨，觉得手语难

但她还是为了他学会了手语，能够在他没带耳蜗下和他正常交流

只为了能在他听不到的时候把自己听的讲给他听

后来

陈初夏为了他去当了手语老师

他去了桐城读大学

两人渐渐没了往来

但陈初夏仍对他念念不忘

网络上都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这铃铛响都没响过

陈初夏以为她都快要忘记了他

但他就又一次闯进了自己的生活中

——

陈初夏，25岁那年

在大街上遇到了他

他身旁站了一位女孩子

他转过身，看到了她

“陈初夏，好久不见。”

再次见面，他以为她早就有了对象

但她仍是孤身一人

“好久不见，这位是？”

“是我妹妹。”

他笑着说

“我以为是你的，你的女朋友。”

陈初夏笑着说

“哪有女朋友啊，还单身。”

他摸着头，笑着说

“那你介意现在就有一个女朋友吗？”

陈初夏笑着说

“啊？”

“我喜欢你啊，梁远。”

“喜欢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