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林记淮面前，于思糯是端不住的底的，哪怕双方并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于思糯只要一发点什么，林记淮就能把她的心思摸清，也许他只是心细如发，也许他只是对女孩子的这些小心思比较了解，可也就是这一点让于思糯不舒服。

明明才认识不久，明明还是半生不熟的关系，可就是能让林记淮弄得好像他们之间有多了解一样。

“没有说得很过分。”于思糯想了想，慢吞吞地解释，“其实也还好。”

女孩软软的声音夹着公交停站的刹车声，从时空的另一端传来，慢慢地淌入他心间，压下了那些火气。

林记淮眯着眼，勾唇笑了笑，把于思糯发的语音一个一个都收藏了。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又慢吞吞的，语调也是轻慢的，听起来软得像是糯米团子。

林记淮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老流氓，小孩儿一开口他就找了道。

［伪艺术家］∶小孩儿真体谅人

盯着消息于思糯的脸忍不住渐渐升温，刷公交卡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刷卡成功”的提示音好像也比平时来得更响。

小孩儿……

他称呼她为“小孩儿”，好像还蛮不赖的。

于思糯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坐下腾出手来给林记淮回消息∶

［西赴］∶不过下次你还是不要说那些话吧

虽然她嘴上说没事，但是每次林记淮说那些玩笑话都会让她有所失衡。

林记淮没回好也没回不好，他只是用裹了淡淡散漫的声音同她说∶“那妹妹你说说是哪些话？”

他话里调了几许轻笑，从唇齿间轻轻溢出来，像带着勾儿，一下一下挠在耳上。

于思糯怕了，她怕林记淮再说点什么不着调的话，于是心里气了气，生硬地扯了个理由就下线了。

公交还要一会儿才到，常幼出去玩了不到饭点不回家，于思糯决定先跟钱星云打好招呼，和和气气的钱阿姨只说没关系，也说理解小孩的泼闹。

知道常幼耐不住性子，一考完试指不定要到处跑，钱星云也不指望自家的混世魔王能消停消停了，能不带坏人姑娘就行了。

钱星云不忘耳提面命道∶“那糯糯你早点回家，阿姨给你弄点吃的先垫垫肚子，晚上估计要晚点吃饭，你常叔叔今天回来……”

耳畔的声音轻轻落下，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小事，温而轻的声调，也叫老蝉的鸣声干涩发苦。

公交掐着点到站，于思糯拎着东西，顶着飘雪，在站台下费力地撑伞。伞缘慢慢展开，白玉玉的雪团落在伞面上还有轻微的声响。

路灯已经亮起，昏聩的青黄覆盖了一众飘落的雪，投下一团又一团蒙昧的影。

暮色已至，一月的夜来得那么早，那么浩荡，天地好像都变了色。沉黑的夜幕缓慢而又残忍地吞噬了这世俗唯一的光源和热源，厚重的力量积压得遮天的云层不断地迫近地面。红霞挣扎着从二者之间的缝隙挤出，又坠下，明明轻柔地，却又作势躲避般地跌进世俗的雾海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