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东京故事

十二·东京故事

第二天一早，你就调出了春奈家族的资料。还是个从幕府时代就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嗬，只不过故事很长。

“N，帮忙念一下吧。”你向来都是能不看文字就不看，更何况能找到这么个机会支使他也不易。

“嗯。”

故事的开头总是俗套，幕府将军的没落，家族荣誉的衰亡，以及明治维新时出现的科研天才。当时的中国有一段很屈辱的历史，日本军国主义政府也丧心病狂：科研天才被派遣至东北进行人兽基因实验，发生了一些不能被查看的事情后，那个科研天才带着研究的数据资料，连夜逃回日本。科研天才就是春奈的祖父，在家族没落后毅然决定改随母家姓的德川家天才少年的儿子，小野谨。天才从小被父亲以近乎严苛的扭曲要求培养，凭借着天赋也受不了多少苦，显露出对科研的兴趣后，他父亲做出过对科技发展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将小野谨送到东京大学——虽然说，那个时候的东京大学才成立不久。后来日方侵略中国，政府交给他的研究就是上述的基因融合：这种事情无论放在何时何地都是极其反人类的。可怕的是，他似乎成功了。实验的报告和数据被他偷偷备份过，母本上交给政府，后被有心人毁掉了。至于数据备份，则被他当做传家宝传了下去。原本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算是结束，谁知春奈的父亲加入了组织——并带着那份该死的实验报告和数据。组织自是不肯放过这种机会，他们改进了实验步骤，得出了最新的研究成果，是关乎全世界所有物种的命运的潘多拉魔盒。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出来后，春奈父亲把最重要的那些资料、方法，通通交给了女儿，在杀死自己的研究伙伴后饮弹自尽。最起码，他最后还是意识到了什么。至于闫昊和春奈，最初也是在各自家长的撮合下认识的。

“有意思，”你盯着资料陷入沉思，“我当初会不会也是实验的受害者。”

“谁知道呢。”N看起来倒是不在意你是否为实验的受害者，“所谓的异能者和异化者的出现本来就很突兀。”

你一阵悚然，更觉这个组织的水深。

按照执行任务的流程来说，看完资料之后，你应该和上级汇报。你正打算这么做时，N轻声制止了你。

“你的上级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他问道。

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你猛然记起，原那一句警告，“所以不要猜测那是什么，猜出来了最好也别让我知道”，当即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对你的保护已经非常明显了，兴许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你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么下一步该做什么？或者说，究竟该不该完成这个任务？一时间你有些纠结。

N看出来你的想法，道：“你不用思考太多。只需要完成任务。至于任务之外的东西，不在你考虑范围内。”

他比你更注重结果。也就是在那时，你才真正知道，枕边人不仅是迟钝笨拙的名义伴侣，更是组织使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军刀。他没有心。

像是被点醒一般，你恍然大悟。按照原所说，组织内部几方势力角力，很有可能这是针对你的剿杀局。你加入组织才两年半，就有人盘算着要如何将你扼杀在摇篮里了。无论怎么说，你都很有可能被当做他们互搏的牺牲品。

最终，你还是决定完成任务。春奈的位置很好找，她的本家在东京还是很出名的。就算那一家最后只剩下春奈和她的母亲。

你们找上门时，她们并不意外——春奈甚至还为你们斟茶，如会见老友般询问近期状况。春奈的母亲是一个温和沉默的妇人，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她看起来不畏惧你们。正常情况下来说，第一次见到N的人都会被他身上的煞气惊吓到，更何况是春奈母亲那样的典型的日本妇女。这些事情太反常了。

春奈是个聪明人，她怎么会不知道你会心存疑虑：“请不必担心。父亲大人在逝世前交付与我的东西早晚会有人来拿，母亲大人也是知道的，但‘那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给您呢，抱歉。”说着，她向你们微微福了福身。

春奈的母亲这时也望向你们。浑浊无神的眼睛在看到你们时，才有了些许神采：“家夫生前嘱咐过我，将东西交给不属于东京的人。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请回吧。”

你按捺住拔枪的冲动，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轻易起了杀心。虐杀与自己不同种类的生命是很容易上瘾的，你深谙这一点。

N也能感觉到你情绪的变化。他同两个女人道别后，死死捏着你的手腕将你从宅邸带走。

回组织后，N告诉你，“不要冲动。”你咬住下嘴唇，点点头，算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事实上，你还是渴望在布基纳法索枪杀敌人时的响声。很显然，你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这会让你变得可怕。

见你不愿意过多谈论此事，组织里提供的饭菜你也不是特别喜欢，N还是打算带你去外面吃。

坐在一兰拉面的椅子上，你超大声地吸溜着拉面，而N在草草的吃了几口之后停下动作，看样子应该是见到了什么熟人。

“琳？”你捅了捅他的胳膊肘，“还是安依？”

他这才回过神来，回答你的问题：“……不，都不是。是位警官。”

“简森？”你这才想起来那位将N评价为“最穷凶极恶之人”的警官。

N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你怎么知道的，他从来都很尊重你的信息来源，因而只是对你的想法做出了肯定回答。“是。这次任务可能牵涉很多。”

被这么一搅和，你也没了胃口，匆匆忙忙离开店里，逃难似的回到组织分部，你感觉这种生活真是有够窝囊。

不过比较悲伤的是，在东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这一次，你的隐藏任务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