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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猪之祸

动物大逃亡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世间的万物都变得憔悴不堪,仿佛一张嘴,就会喷出一团火。

山脚下的茅草屋,看着忽远忽近,好像要被点燃一般,冒着一股青烟。

茅屋门前是用石头堆砌的猪圈,一群小猪仔正围着猪妈妈打转,人工制造的降温泥潭,也被残忍的烘干,整个猪圈就像一个大蒸笼,其实整个天地间都是一个大蒸笼。

主人朱三砍来了绿油油的枝丫,给猪搭起了凉棚,为猪猪们遮蔽骄阳。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热得不同寻常,热得有点过分,甚至是热得有点邪气,现在想想都还有点让人后怕。

每天早晨太阳都会按部就班的在湛蓝的天空中鬼混游荡,两个月以来,从没缺席过一天。

正在长身体的豆苗蔫了,刚刚张开的土豆花谢了,胡须稚嫩的玉米干了,田里的一切庄稼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

最受罪的还要属没有自由的家禽家畜,头顶烈日,脚踏火炉,生不如死,再加点香料应该都可以烤熟吃肉了。

猪猪们没有了降温的澡堂,本身就怕热的猪妈妈,成了孩子们的凉席,躺在滚烫的泥土上,让孩子们睡在自己的身体上,好早点进入梦乡。

一夜过后,朱三来喂食时,才发现猪妈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跳进去用手一摸,虽然全身热血沸腾,但是早已断了呼吸。

小猪们没了娘,自动沦为了孤儿,生活不能自理,只能靠着朱三喂它们喝粥维持生命。

吃不到娘的奶,又怎么能茁壮成长?小猪们跟出家的和尚一般,只有粥喝,没有肉吃,个个面黄肌瘦,瘦的像一把柴火,走起路来,如醉酒一样,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更可恶的是这都过去了十天半个月了,居然没有长一点个头,并且还减肥成功,这样主人就不开心了。

一阵凉风袭来,白杨树叶哗哗作响,隐藏在树叶中的鸟窝,也时隐时现,一只家庭主鸟伸头窥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树下的小路上立着两个胡子叭槎的大汉,抽着卷烟,他们衣衫比较华丽,大眼看过去,十之八九都是一个生意人。

“现在的农村人,好忽悠,又个个爱贪小便宜,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再一煽风点火,保准奏效。”一个矮胖墩带着外地口音说道,还是矮人有智慧,真的是浓缩就是精华。

“就……是……的,这次……我们卖……贵点,保准……能……大捞……一笔。”瘦高个儿捋着胡子得意洋洋的结巴道。

两个人说得有来有回,都想到了一处,他们歇干了脸上滚烫的汗珠,如果不是天空中有个太阳作证,还以为他们淋了暴雨,浑身湿透,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跟一个移动的粪池差不多。

朱三一看是生意人,心里便打起了如意算盘,听他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想上去忽悠一下,占一点小便宜,他思忖着,沾沾自喜。

“大哥,你们到哪里去?”朱三赶忙追上去搭讪。

“我们是生意人,初来贵地,还请多多关照。”矮胖墩转着眼睛回答道。

“那是,那是,我们村里的人最好客了,你们卖的是神马东西?”朱三直勾勾的盯着这俩人腰背后沉甸甸的挎包,就跟色狼见到美女一般,眼冒金光。

“我们挎包里都是神药,猪吃了它们,保准一个月长到两百斤。”矮胖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药。”朱三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你们这村子还比较落后,消息不灵通,在外地这东西受欢迎得很。”矮胖墩说得绘声绘色。

“真是老天开眼啊,让你们来搭救我们村。”朱三开始崇拜了起来。

“你们村子旁边还有其他村子没?”矮胖墩问。

“有有有,我们朱村旁边还有侯村,马村。你们看这天气都晚了,要不你们晚上到我家去歇脚。”朱三盛情邀请着。

“那是好事,就打扰你了。”矮胖墩道。

夕阳努力地发散出最后一点余辉,三步一回头的走下了山去,村东头几只鸦鹊围绕着大柏树盘旋,迎接这即将来临的黑夜。

朱三把这两个生意人领回了家,好酒好肉招待着,想从中占到便宜。

煤油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散发着微弱的光,经不起风雨,照在三个男人的眼里,炯炯有神。

这善变的夏天,说变就变,三个月都是晴空万里,杨花满天,瞬间乌云密布,几声炸雷,天空仿佛裂开了一个白色的大口子,天河的水一泻而下。

夜死气沉沉的,没有一声虫鸣,暴雨噼里啪啦的落在塑料纸上,屋里鼾声如雷,与这暴雨声相显溢彰。

一夜雨下,包谷地里已成千沟万壑,这场晚来的雨,并不能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庄稼早已一命呜呼,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雨过天晴,太阳熟悉地越过山头,一下子窜到天空中。面黄肌瘦的树叶还来不及吮吸天赐的甘霖,又得承受这烈日的煎熬。

一阵夏风吹过,芭蕉树上撒下了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仿佛下了一场珍珠雨,在太阳的折射下,芭蕉树上出现了一道弯弯的彩虹,像是给芭蕉树撑起了一把彩色的大伞。

柔弱的塑料纸怎么能经得起风吹日晒雨淋,受伤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无异于雪上加霜。

砰一声巨响,一根压塑料纸的木棍脱颖而出,穿透了塑料纸,径直的从矮胖墩大腿旁擦过,留下一条斑斑血迹。

三人才从睡梦中惊醒,矮胖墩瞬间吓得面色铁青,嘴角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跟穿着单衣走在凛冽的寒风中一样,瑟瑟发抖,颤颤巍巍。

朱三找来了一条布带,在矮胖墩的大腿上缠了两圈,才止住了一腿沸腾的热血。

“你这茅草屋真邪气,差点要了我的命。”矮胖墩回过神来说道。

朱三默默地站着,不做任何的辩解。

“我们走。”矮胖墩就朝着自己的神药走去。

“好。”瘦高个应和着。两人说着就要出门去。

“你们好歹也便宜卖点给我吧!”朱三追出去苦苦哀求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朱三确实让这两个生意人留宿了一夜,避了风雨。

“我们这神药原价20块钱一斤,现在给你算10块钱一斤。”瘦高个结结巴巴地说道。

朱三以为天上掉了馅饼,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赶忙取出了压箱底的棺材本,买了五斤。

大柏树上的乌鸦又要死不活的凄叫了几声,应该是饥饿难忍的发泄。树下两个生意人的影子,慢慢地拉长着,直到消失在树林的边缘。

朱三提着五斤神药路过猪圈时,贪婪的望着猪圈里摇摇摆摆的五只小猪,汗滴落在用石头凿的猪槽上,溅起一朵朵小花。

在朱三的脑海中浮现一头头巨型猪,馋得他直流口水。

朱三在中午的时候就把神药加到了稀粥里,他想立竿见影,拔苗助长式的让小猪长大一截。

一个周过去,小猪们的体重真的跟原来翻了一番,朱三两眼放光,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还是自己的小猪,只是个头长了一倍。

朱三兴高采烈的把五只小猪全都抱回了家,腾出一间房子,专门给小猪们做活动场所,像神仙一样供着它们。

他比谁都清楚,它们就是他的钱。

家里能吃能喝的都优先考虑小猪们,一去二来,两个月过后,小猪们都长大成猪了,个个足有两三百斤重,朱三自己却瘦了一大圈。

起先猪猪们还在屋子里走动几下,可慢慢地它们只是睡在地上,很少起来运动。

后来只是到吃饭时,才起来随意的吃上几口,便草草了事。

只有哼哼天生对这神药反胃,吃了就吐,主人无奈之下,只好给它喂没有掺药的食物。

猪猪们一天天壮大,朱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手爪痒痒的,做着数钱的动作,跟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着头。

转眼间,来到了高风亮节的秋天,夕阳西下,红叶满山,映红了满天的星星。

朱三倚靠在门口,时而看看自己的猪,时而看看染红的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憧憬着卖猪后有大把的钱花,宛如一个饿得快死的人看到鸡腿一样,垂涎三尺。

突然听见一阵喘气声,打乱了朱三的幻想,他回头一看,银杏树叶落了一地,刘四正在向他跑来,气喘吁吁。

“什么事这么慌张。 ”朱三走向刘四。

“你还不知道吗?全国发生了猪瘟,新闻天天播,整个中国都闹得沸沸扬扬了。”刘四道。

“那国家是怎么处理的?”朱三心里七上八下。

“国家在大面积征收猪。”刘四说。

“那征收的猪都弄哪去了?”朱三迫不及待地问道。

“新闻看到的,不是挖坑埋了,就是用卡车托运,倒到了大江大河里。”刘四道。

大柏树上的乌鸦又莫名其妙的叫了几声,朱三的心揪得更紧了,时不时看看他的猪。

“那乡下是如何处置的?”朱三心惊胆战的问着。

“好像也是挨家挨户统一征收拉走,我家的老母猪都被拉走了。”刘四含着泪说道。

“这下完了。”朱三心如死灰,面色苍白。

窗外的秋风刮得落叶漫天飞舞,打在塑料纸钉的窗户上,梭梭直响,仿佛像一把刀,一刀一刀狠狠地割在朱三的心上。

“走,去前面看看,好像前面还有一家。”两个收猪说道。

不一会儿,他们在出现在了朱三的面前,人家是奉旨收猪,朱三也不敢捣乱阻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五头猪被拉走。

大柏树上的乌鸦突然飞窜出来,从收猪人头上飞过,乌鸦声,猪声,交替回荡在山谷中。

回头再看朱三,已是泪流满面。

哼哼没有吃什么神药,身体还是比较健康的,它意识到自己这是走在黄泉路上,心有不甘。

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自己的猪队友,除了拖后腿,一无是处。

所有的猪都被理所当然的弄上了卡车,卡车出发时,就已经开始飘雨了,雨越下越大。

卡车在泥泞地黄土地上怒吼,车轮原地打转,泥花横飞,车子停滞不前。

司机惶恐万分,雨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心生烦躁,猛地一脚油门下去,卡车像离弦的箭,快速地向前飞去,飞向了那不为人知的坡边。

当司机意识到时,却为时已晚,他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身一个侧转,连车带人一起滚下了山坡。

两人当场毙命,车上的猪也死伤无数,大都因为身肥体胖,摔得很惨,没能逃过劫难。

只有哼哼还保存了一点猪的天性,还能走得了路,翻身逃窜。

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小心被车棱压断了一条后腿,天不亡猪,不幸中的万幸,哼哼挣脱了出来,逃离这山谷——猪的坟墓。

哼哼靠着三只腿支撑着,翻山越岭来到了保命国。

哼哼深知离开了主人的庇护,现在要自力更生了。

秋风四起,吹红了漫山的枫叶。哼哼的肚子咕咕的叫着,宛如一个刚断奶的孩子一样,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它只好冒着秋风,忍饥挨饿,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觅食。

抬头一看,草就在前方,它昂着头,像一个瘸子在努力的奔跑,却忘了路在脚下。

扑通一声,哼哼掉进了一个猎人的陷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逃出,就成了阱底之猪。

秋天的到来,抓猎物就没那么容易了,石头带着汪汪在保命国转了几圈了,也没有得手。

饥饿迫使着石头一遍又一遍的搜索,说不定可以遇到一点食物,打打牙祭。

石头跟汪汪兜兜转转,饿得昏头转向。

扑通,石头也掉进了陷阱里,他发现自己的身下软绵绵的,愣是吓了一跳。

汪汪围着陷阱转动着,不停地对着陷阱里狂吠,想得到主人的回应,来确保主人是否安全。

哼哼也被石头一脚踩醒,哼哼唧唧爬了起来,饿了几天的哼哼也只有一半的力气,和石头半斤八两。

起初石头瞪着哼哼,哼哼也恶狠狠的盯着石头,相互对峙着。

硬撑了半天后,都软了下来,显然他们都明白硬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靠智取了。

哼哼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头,并且用头碰了碰石头的腰,它想要石头弓背弯腰,作为自己的垫脚石,石头也点头示意,表示答应。

它向后退了三四步远,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前脚踩在石头的背上,一跃跳出陷阱,就算是饿得昏头转向的石头,怎么能看不穿哼哼的计谋呢!

在哼哼冲向石头时,石头一个侧身,哼哼来不及躲闪,一头撞在了墙壁上,瞬间鼻血直流。

哼哼半蹲着,发出低声的怒吼,警告石头不要再耍小把戏了,不然就跟石头同归于尽。

哼哼逼迫着石头再次蹲在墙壁下,自己退后几步助跑,想这次逃出陷阱。

眼看着就要碰到石头的背了,石头像下一缩,哼哼又撞到了墙壁上,这次撞得头破血流,晕倒在地。

在人类的面前,猪的智慧还有显得有些稚嫩。

汪汪咬断了一根葛藤,叼来一根木棍,扔进了陷阱里,石头捡起木棍朝着哼哼的头便是乱打一气,血液染红了整个陷阱,哼哼躺在血泊,没了呼吸。

汪汪把葛藤绕着树缠了一圈,再把两端投到陷阱里,石头把一端绑在哼哼的腰上,拉葛藤的另一端,缓缓的把哼哼拉出了陷阱,自己再顺着葛藤爬了出去。

石头和汪汪拖着哼哼的尸体,朝着小木屋走去,地上留着一条长长的血迹,几只乌鸦在血迹上蹦蹦跳跳,秋风送来一片片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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