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志愿（六）

说到作文，这真是我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我姐妹儿他不是诓你给他写作业吧？你也傻，你就真给他写？他们班老林头的作文，一抄起来就好几千字，你是嫌自己作业太少吗？

盛夏不是。他没让我写。我写篇作文也不费多少时间，没什么的。

我姐妹儿那他自己不写？

盛夏……他忙嘛。

俞更寅最近在参加一个颇有分量的歌手比赛，赛制很紧节奏很快，参加的大多是专业从业者，像他这样的在校学生，一边上课一边准备，负担很大。

但这也是俞更寅令人敬佩的一点。纵然他一天要当做三天去用，你从他脸上也看不出焦躁与不耐烦，每个任务也都做得有条不紊，保证质量。关键是，即使挂着黑眼圈，眼尾明朗的弧度仍然像纹在了脸上一般，从容又稳定，安心又温暖。

编辑部和他所在的其他社团也没听说因为他近期的频频缺席而停摆，一切都如同往常。

这是涉世未深的我，深埋心里的好奇——一个团队，如果领头儿的在与不在都是一个样，那是不是证明这个领队其实无足轻重呢？

俞更寅讲给我听：“团队一定是要先于个人的。队长要做的是把每个人放在对的位置，能发挥最大优越性的位置。如果一个团队少了一个人就垮了，那这就不是一个健康的团队，队长也应该负上主要责任。”

他怕我不明白，又说：“队长未必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他的使命是要让每一个成员都发出自己的光。”

我想到一句话。套用一下吧：你可以永远相信俞更寅。

就是这样的俞更寅，也会在阅览室里，我的旁边，伏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可爱的鼾声。

他毕竟也是会累的。

我既然不能替他去上课去奔波，那也就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我姐妹儿看着我，缓缓点点头。

我姐妹儿你完了，盛夏，你真的完了。

我姐妹儿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你这是进入了人妻模式吧俞嫂？

我慌了。

盛夏你别胡说！我得被多少人暗鲨啊！

我姐妹儿你以为我不说，就代表没这事儿啊？

我不管。算我鸵鸟心态好了。

心理学上说，配得感太低的人，对于一切的好意，首先秉承的都是怀疑的态度。相对于坦然的接受，率先选择的反应是逃避，是退让。

是不相信。

盛夏你们别瞎想了。你就说，他凭什么喜欢我呢？

我姐妹儿诶，你这是凡尔赛了啊。

是吧。说下去就矫情了。

我姐妹儿反正无论你怎么想，你俩这事儿，全学校都知道了，”我姐妹儿说，“他可是俞更寅啊，多少人都在盯着他，但是他就是喜欢和你待着。所以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他喜欢你，因为你本身优秀啊。

我姐妹儿是亲姐妹儿。

但要让我接受“俞更寅喜欢我”这个可能性，还需要一点心理上的调试。

被人喜欢，被坚定地选择，在我既往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

我相信的是一切获得都是需要努力的。我希望自己能够再努力一些，成为可以骄傲地现在俞更寅身边的当仁不让的那个人。而不是当我们一起走在走廊里，坐在阅览室，在周围投过来的各种目光中，羞惭不安地低下头去。

可我还可以怎样努力呢。我很迷茫。

他其实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话，所谓的“表白”什么的——

我姐妹儿盛夏，咱们快去看看，据说月考的榜单贴出来了。

我站在拥挤的人群之外，并没有很感兴趣。一向如此，反正要找到我的名次，很轻松的，向上看就是了。

我姐妹儿……盛夏。

盛夏嗯？

我姐妹儿你是怎么啦？

盛夏什么？

我姐妹儿你……你还是自己看吧。

我满腹迷惑，集中起目光去找自己的名字。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事件。

第一名不是我。

我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