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上瘾

　　快下班的时候。夏浔发来一条短消息：“浩哥，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我想了想便回复他：“晚点。”

　　关掉手机埋头工作到结束，例行惯事的收拾着办公桌，离开办公大楼，往停车库走去。我开车行驶在宽阔的梧桐大道上，心里想着前两天和夏浔交代过，如果我超过六点还没到家，可以不用等我吃饭，因为我可能自己去消遣了。当然了，原因我没敢和他说。他只是点头默许。

　　我好像成「八號」的常客了。顺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走进大厅，一路上不少人盯着我看，我也不会想到突然有一天就成了大家瞩目的焦点。我径自来到吧台，裴景程正用干净的布擦拭着玻璃杯，认真工作的模样。

　　我敲了敲吧台台面。

　　他不禁抬起头，看到我立刻换了个冷漠的表情，继续低下头工作，好像我在他眼里像只不重要的苍蝇而已。

　　我不悦地抱怨起来：“哎，裴景程，干嘛看到我像见了瘟神似的？哎～老规矩，帮我做两杯……”

　　他粗鲁地打断我——“你怎么还来这里？上次没受过苦头？”

　　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个晚上翻云覆雨的场景，不易察觉地垂了垂睫，不过很快我又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这次来只是想喝酒，顺便问你，这冰蓝到底什么成份，为什么那么上头？”

　　他把一杯制作好的成品推到我的面前，抱着双臂靠在吧台上，看好戏的盯着我看着，慢慢解释说：“冰蓝，字面意思，就是让人喝了能振奋精神的一种好东西，你可以理解成酒，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特殊的……。”

　　我听了以后，依旧半知半解，嫌弃地送了他一个白眼：“你就说成份吧，别跟我整得神神叨叨。”

　　他不禁笑着低下头，紧接着抬起头认真地冲我轻声说：“你知道这家酒吧是什么地方吗？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别接触这些人吗？听过Blue吗？”

　　我越听越迷糊，揪着眉头盯着他看。

　　“算了不说了，你还是别喝了吧，不怕你对酒上瘾，怕就怕在你对这里太迷恋，迷恋到再也对喜欢的人谈不上兴趣。”说罢，他把成品酒收了起来。

　　“嘿！你好啊！”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立刻转过身去，我发誓眼前的金发我绝对没见过，也不像那次在二楼看到的金发少年。于是我问道：“谁？”

　　“跟我出来一下。”他伸出手掌，朝我招了招。

　　我想来想去也不记得记忆里有这个人的印象，也不去多想，就跟着他走了出去。他带我绕着酒吧走了一圈，在酒吧后面一块空旷的建筑工地停了下来。我的两只胳膊突然被闯出来的两个人擒住，动弹不得！

　　我不满地喊着——“干什么你！”

　　“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了什么呢！”前方突然传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嗓音，我看了过去，竟然是之前那个黄毛少年。

　　他的脸化了浓浓的妆，眼睛被描得乌黑，但是看得出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而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怒火，慢慢朝我走了过来。用稚嫩的嗓音问我：“就是你吧，这段时间频繁出入这里，抢走我们的猎物的就是你吧？”

　　我紧紧凝视住他的脸庞，不吱声，但是心跳得格外迅速没有节奏。

　　他见我不吭声，突然冲我吼着——“你哪来的货色！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信不信我弄死你！”

　　紧接着，他使出浑身解数在我的肚子上来了一拳，我稍稍弯腰，可是我的胳膊被擒住，根本甩不开！

　　我心里盘算着怎么摆脱他们。

　　于是我故作虚弱的抬起脸来，求饶道：“呵呵呵……是你的地盘啊，我不知道呀，呵呵……那你放了我，咱们好说好说，要不你给我爽一下，我把之前人家给我的酬劳一次性都给你，怎么样？”

　　“做梦！”

　　“哦……那就……”我不易察觉的左右瞥了一下两边，稍稍转了下手腕，“那就别怪我了……”

　　趁着他们不备，我一使劲就挣脱开那两个人的掌控，紧接着我赤手空拳与他们几个人展开搏斗。可是我终究是一个人，怎么能敌得过他们五六个人呢，很快就被打趴在地，我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眼前寒芒乍现，紧接着我的瞳底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起十几年前晴屿为了替我挡住那把刀而破相的场景。而来者并不是晴屿，是——

　　裴景程！

　　他飞也似的奔过来，一脚把那人踹倒在地，那个人手上握着的刀刃被甩飞，掉在不远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景……”我还没来得及喊他，也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会过来。

　　他立刻打断我，严肃的盯着那些不甘示弱的几个人：“别废话！想死就躺这里！”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抖擞了一下精神，简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摆好了架势，对他们说：“我可不怕你们了！来呀！”

　　我们两个人配合默契的把他们一个一个打倒在地，最后我们一齐瞅准了金发少年，他显然还是太年轻，看着他的手下都躺在地上哎哟声不断，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慌张的神情，皱着眉想要求饶的样子。被裴景程揪住后衣领慢慢抬了起来，他问我：“灿浩，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个人？”

　　我转了转眼珠，得意地凑近这小子，一股让我想吐的劣质香水味，我不禁皱了皱鼻子，“你要是不喷这恶心的玩意，老子还想玩玩，扔了吧，我才不要这种东西……”

　　“好的！”说着，裴景程把他往那些人的人堆里一丢，拉着我逃离了这里。

　　我们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小树林，这里没有人，离糜烂的灯火很远，但是很安静，不会有人轻易发现我们。我说：“哦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跟他们交手的？”

　　他冲我翻了翻白眼，自嘲道：“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拜托，你们的动静那么大，长耳朵的都听得到罢了，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嘛。”

　　我挠了挠后脑勺：“哈哈，还好。”

　　紧接着，我看着他，终于问出了我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的，我记得我姐说你和那个Yomi后来一起走的。”

　　他忽然沉下眼眸。

　　很久没有说话，像是被埋没进过去的回忆里，出不来的样子。

　　我推了推他。

　　他这才抬起头来，冲我释怀地笑了一下，缓缓道来：“没错，我是陪她一起走的，她说她要洗心革面，忘记顾星存，所以我跟她说我陪她，不管结局怎样，不管生活多么困难我都陪她，因为那时候我还是喜欢她的。我们去了她的家乡，一个南方小岛，租了一间小屋，我为了她不停的奔波工作，我为了她拼命的努力挣钱，她喜欢买包买首饰，我努力去挣钱给她买，可日子过得还是很艰难，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最终她离开我了，她带着我所有的爱，带着我所有的期待离开了，跟着那个说买就买的男人走了。呵。这些年她应该也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而我注定孤身下去的，这是不是当年我对你最大的报复呢，我想是的吧。”

　　他说完了，释然地看向我，问我：“那你呢？后来怎么样了呢，应该……肯定过得比我好吧。”

　　我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我好什么？前女友因为异地渐渐失去联系，再得知她时她已经快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了，等我从新加坡回来她大大方方的请我去参加婚礼，哈哈哈，婚礼现场布置得可真隆重，她特别显摆自己的幸福，哈哈，更可悲的是，我还临时成为了她婚礼上的摄影师，多讽刺啊。”

　　他听完我这番话，默默看着我。我们俩面面相觑，却默契地噗嗤笑出声，同时低下头去。我们两个后来谁都过得没好过谁，又何必像仇人一样的呢。

　　耳畔一阵跑车疾驰而过，响声撕裂空气那般。

　　他抬起眼，轻轻眯了眯：“那现在呢，有喜欢的人了没？”

　　我轻蔑地扬起嘴角，笑了：“没有啊，哪有喜欢的人。”

　　他慢慢凑近我，扶住我的肩膀，微醺地开口说道：“可惜了，第一个享用你的人不是我……”

　　我的瞳孔紧缩。

　　接着，他又伏在我的耳畔说：“不过现在也可以哦，这里只有我和你。”

　　我下意识地把眼睛往旁边瞥过去，正撞上他望向我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感情，尔后，他双手轻抚上我的面颊，往前凑过来，先是温柔的触碰到了我的唇，见我没有反抗，他开始肆意起来。

　　就好像终于得到了多年未得的宝物那般迫不及待。

　　我享受的闭上双眸，搂着他的脖子，一切都陶醉其中。此刻的我整个身体都飘飘然，像置身在云中。

　　他把脑袋贴在我的胸口，轻声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另一个急促的呼吸声，快上气不接下气的窒息，我敢肯定这不是我。这声音在这片静旷的地方特别显耳。于是我睁开眼，朝这方向望过去，顿时屏住了呼吸！

　　夏浔瘦小的身影站在微弱的路灯下。

　　他的胸膛不停起伏着。

　　背对着光，我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而他紧紧贴在裤缝边的拳头隐隐在颤抖着。

　　“小浔……”我轻唤。

　　我推开了裴景程，不知所措地扭着纽扣，我不知道我在慌什么，眼睛再也不敢去注视夏浔。

　　裴景程意识到了什么，朝着我的视线望过去，随即不知情地问我：“你……朋友？”

　　我没理他，抬起脚正想往夏浔的方向走过去，而夏浔见到我走过来了立刻转身跑开了！

　　一瞬间，我的心空了。

　　我忙奔过去，裴景程叫住我，我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对他说：“景程，对不起，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你也早点远离吧。”

　　我没等他回应我，飞也似的跟随那个渐渐跑远的身影，他跑到我的车子前，趴在我的车前盖上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哭闹！

　　我走过去，抓过他的手臂，用力一扯，他被我扯得转过脸来，我极力的说道：“回去说，别闹，这在外面呢。”

　　他擦了擦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我也注意到旁边似乎有些不善的目光，赶紧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过话。我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也许没必要解释，也许他什么都知道了，就这样吧。想着，我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弯，开进小区，我把车停好，径自下了车，我也不去想他怎么看我，我抱着“一切就这样吧”的态度独自往楼上走去。尽管我听到身后急促跟随的脚步声。

　　我推开房门，疲惫地扯开衬衫，想进房间去，一直跟着我的夏浔终于忍不住叫住了我——“浩哥！”

　　我冷漠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哭红了的眼眶，我的心为之一颤，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他紧紧握着的双拳不由自主的在颤抖着，他用嘶哑的嗓音冲我宣泄起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为什么你都察觉不到，为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每次下班回来我都会等你，我会做好一切你期待的饭菜的，我想等你一起吃啊，可是，可是每次只有我一个人吃晚饭，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呀！……今天我承认是我偷偷跟踪你的，我知道偷偷跟踪是我不好，可是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啊！你宁肯喜欢那里的所有人，喜欢全世界都不肯，不肯喜欢我吗！……”

　　我释怀地合上眼，咬了咬下唇，随即我睁开眼，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我的胸口钻心的疼起来。我动容地走上前去：“小浔……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感情不是你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为什么！”他朝我哭着吼着，“我不要再喜欢你了！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快速地与我擦肩而过，跑去衣橱，蹲下来，整理着里面的衣服。我见状，飞快的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拖拽起来，他还诧异地看着我，我对他刚才冲我发火着实很不满，于是我生气地把他往床上一扔！

　　尔后，我脱去身上的衬衫，把衬衫用力甩在了地上。

　　“你……”

　　没等他继续开口，我再也控制不住所有感情的开关，猛地压在他瘦弱的身躯上。

“不要……放开我……”

　　他向我开始求饶。可我不会停下我的言行，因为我实在太喜欢眼前的小孩了。

　　“我，我要去和……和你姐告状……啊……”他欲推还迎地扶着我的肩膀。

　　我反倒来了兴致，凑到他的耳畔挑衅地说道：“好啊，今天我就成全你。”

　　我的手缓缓地触及下去，感受到他不由自主地微颤了一下，我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际，深深地埋在他的肩沟。

　　他紧紧皱起眉，脸颊肌肉不自觉地颤着，轻声低吟：“啊……疼……”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紧紧扣住了他被汗水沾湿的手掌心。

　　我贴着他的耳朵温柔的低语：“对不起，小傻瓜，以后我一定早点回家陪你，不会再迷恋外面的世界，不会再让你担心。”

　　“其实我……”

　　“嘘……就这样吧，我抱着你睡觉吧。”

　　这个晚上我才明白。“冰蓝”的成份里有一种成份，这种成分会越来越上头，而这个成份有个动听的名字，叫做“我爱你”。

　　迷迷糊糊的黑夜。

　　我如梦如幻地说：“看来我是上了你这小傻瓜的瘾，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