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夜，篝火早已经熄灭，只留下几块焦炭和一缕青烟……

吕奕已经靠着那块岩石，沉沉地睡去了，白灵儿则睡在不远处的山洞里……那是她自己开辟的一个小洞穴，铺满干草之后，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平躺。

吕奕一直好奇，纤尘不染的白灵儿，是任何睡在这样一个草窝里的……可惜，白灵儿一直严令禁止吕奕靠近。

啪嗒……一个细小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颗豆粒大的水珠从天而降，落在吕奕脸上，溅起一朵王冠状的水花。吕奕迷迷糊糊地晃了两下，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了。

少倾，吕奕发出一声尖叫，在大雨中醒来……他的衣衫都在大雨中被淋透了。

“春天的第一场雨，总是这样，毫无征兆呢……”

白灵儿双手环抱双膝，静静地看着大雨中，四处狂奔，躲雨的吕奕……

半晌，衣衫湿透的吕奕挤进了白灵儿的洞穴。

白灵儿仍然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地往里挪了挪，给吕奕腾出一点地方。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吕奕一边抱着双臂发抖，一边口齿不清地问白灵儿。

“就在，下雨前一会儿吧。”白灵儿一边说，一边往后挪了一点，似乎很嫌弃吕奕身上，那股潮湿的味道。

“那，那你看见下雨，为什么不叫醒我？”吕奕一边说着，一边想往洞里再挪一点……但他还是放弃了。

“我觉得，如果不叫醒你的话，事情会更有趣一些。”白灵儿一脸平淡地与吕奕对视，没有一点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意思。

吕奕和她对视了半晌，还是败下了阵来，低下头就不再说话了。她就是这样，就算是她的错，她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半晌，吕奕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像是在生闷气……而白灵儿想说话，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保持沉默……这本就狭小的洞穴，变得更加寂静了。

夜的黑暗笼罩了山洞，耳边只有沙沙的雨声。时间仿佛凝固了，就连空间都变得粘稠起来……白灵儿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刹，白灵儿终于忍不住，对着吕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刚抬起头，看向吕奕……

轰隆……洞穴外，春雷炸响，宣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转瞬而逝的雷光照亮了洞穴内的场景。吕奕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惨白，身体还在不断颤抖，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白灵儿偏头，看向吕奕背后。

吕奕就算再瘦弱，但也是个男人，挤在这狭小的洞穴内本就显得拥挤，又要给白灵儿腾出一块地方……真正进入洞穴的，只有他的前半边身子，他的后背始终暴露在雨幕中。

只不过是淋点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吕奕原本的想法，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现在的吕奕咬紧着牙关，额头上还有几道水渍，不知道是未干的雨水，还是因为疼痛冒出的汗水……除了疼痛，还有一股彻骨的寒意。吕奕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不想自己在白灵儿面前露出怯懦……也许，这就是他身为男子的要强、倔强吧。

白灵儿将目光投向漆黑的雨幕：“你自己出来吧。”她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声音中带着敌意。在她的走周围已经有一层无形的气流在不断地游走，蓄力……

吕奕神色一僵，看着白灵儿。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得见她的侧脸……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漂亮。吕奕正想着，一股剧烈的力量袭来，击中了他的后颈。

吕奕的身子晃了晃，昏了过去。

白灵儿看了一眼昏迷的吕奕，眼中的敌意更浓了几分，四周已经浮现出几道纯白色的荧光……

嗒，嗒，像是有人赤脚走在地上时，发出的响声……从漆黑的夜里，亮起几朵绿色的幽光，在暗淡的光芒中，有一张惨白的人脸，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女人。

女人没有穿衣服，只看得见她美丽的脸孔和皮肤惨白的上身，其他的部分都笼罩在黑暗中。是妖。

白灵儿表情不变，眼神却更阴沉了几分：“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炸雷，显得更加冷厉。

“没什么啊，只不过在这些雨水上附加了我的一部分力量而已。”女子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个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这里是我的领地，轮不到你来撒野！”白灵儿说着，身边的气浪越发凝实：“根据妖王的规定，你闯入了我的地盘，我就可以杀了你。”

“哈哈哈哈。”女子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声，声音干涩，沙哑，就如同乌鸦的叫声一样刺耳，难听。

“妖王是定下过规矩，不能擅闯别人的地盘……但是，如果只是到你的领地捕猎，觅食，我想妖王也不会说些什么吧？” 女子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在绿色的幽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况且，妖王可是严禁妖族之间的内斗……你是不会想为了一个人类，忤逆妖王大人，对吗？”

白灵儿冷冷地瞪了那女子一眼，然后扭过头，看向昏迷在地的吕奕。

“放心，他还没死。”女子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嘲笑的意思。在她看来，白灵儿碍于妖王，已经不敢再出手了。这已经让白灵儿吃了一个哑巴亏……

白灵儿斜眸看了女子一眼：“真是丑陋啊。”话音刚落，就有一束白光照向女子，露出女子的全身。

这个女人的身体，应该说尸体只有上半身，从腰部以下都被斩断了。接在下面的，是一只硕大无比，满身脓疮的蛤蟆……蛤蟆丑陋的大脸已经变得满是怨恨。

“不要看我！不要拿光照我！”它尖叫着，咆哮着。就连它背上，那个美丽的女人也开始扭曲，变形……女子，应该说是蛤蟆正满脸怨毒地看着白灵儿，情绪似乎处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是你先对我动的手，我就算杀了你，相信妖王也无话可说……”

白灵儿轻飘飘地一句话，却让蛤蟆精的身子一僵，气息也迅速平和下来了……在妖的世界，最不能惹的人，除了统御万妖的妖王之外，就是这白灵儿了……因为白灵儿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如果惹急了，打不了拼命呗。

白灵儿拼得起，不代表别的妖也拼得起，毕竟人家有自己的亲人，族群，不像白灵儿那样肆无忌惮……况且，她的实力也不弱。

蛤蟆精想到这儿就将怒火重新压回心中。

“今年的万妖会有你好受的！”蛤蟆精冷笑道：“你别想逃，你和你身边的那个男人，都会死！”说到最后一句是时候，蛤蟆精丑陋的大脸上已经满是癫狂的神色。

“不仅长得丑，说话也令人恶心！”白灵儿似乎对蛤蟆精的话毫不在意。

“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蛤蟆精冷哼了一声，转身想离去……

“等一下，”白灵儿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