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没完成。”
千仞雪说。
父亲的旧袍子对于她来说过于宽大了。
父亲是个高大、英俊、挺拔的男人。父亲对她很好。
但是千寻疾是个禽兽不如的死变态。
不知为何母亲留下了父亲的这件旧长袍,而把其他的一切塞进了父亲的棺材给他陪葬。
她陷在这件旧袍子里,注视着王座之前惶恐地跪拜着的少女。是她的……堂侄女来着?算了,她根本没见过这帮亲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根本无所谓。他们留着天使一族的血脉,能进行继嗣仪式,这就够了。
“叫什么名字?”
“弘灵,太子殿下。”
“多大?”
“今年十二岁,下个月就满十三岁了。”
“魂力多少级?”
“三十七级,殿下。”
“你父亲死了。”
“臣……臣知道。”
“这也就意味着,”她对这孩子感到怜悯,“你和我,现在是最后两个姓千的人啦。”
那孩子对答得很好,至少足够让她满意。那么就这个小姑娘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那么——”她喘了口气,滞涩感再一次从阴暗的角落里涌起,“你知道继嗣仪式吧?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以后延续天使一族血脉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真是恶心、恶心、恶心。
如果她想活下去,毫无疑问做得到。她成过神,对武魂破损的耐受力远超一般人,如果她想活下去,保守估计,她可以撑六年左右。
是她自己放弃了。
放弃了母亲给她的第二次生命,贪图着死亡的宁静。
为什么要跑回来?
她还有……要完成的事。
“靠近。”
少女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近王座。
千仞雪抽出那把用于仪式的银刀,稍微烤了一下。她划开了自己的手心,然后握着拳,对少女说:“喝。”
鲜红的血从她手心里滴落。
少女连忙跪下,让那神圣的血液落入唇齿之间。
“我以千家第三十八代家主之名起誓。”
千仞雪低声说。
“虽蒙祖先之恩泽,然世界之重负于我之轻,虽有望天之志,羽翼断折,膑骨劳累,目光陈旧,手足孱弱,再难前行。”
“不灭之火焰啊,于此传递。”
“愿光明永远照耀我等前行的道路。”
少女的额前出现一个淡淡的金色六翼天使印记,然后又渐渐隐去。
继嗣仪式完成,无论这孩子以前是哪一支庶出,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嫡出的继承人。
千仞雪将手心的伤口随便蹭了蹭,靠在王座上,说道:“走吧。”
她注意到那女孩抬起头瞧瞧看自己,便故意再一次开始盯着天花板开始自言自语,那女孩见此,就赶紧退下,行了个礼,匆匆离去了。
她觉得好笑。
他们都怕她,这让她觉得可笑至极。明明外面有更值得恐惧的事情,现在他们却都怕她怕得像老鼠怕猫一样。
愚蠢。
正是这种愚蠢葬送了她曾拥有的一切。
最后的事也办完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两步。
妈妈。
你……回来了么。
可惜你看不到!
看不到我现在的威仪!
他们都怕我!就像曾经怕你一样!
我是太子!
我是继承人!
你必须看到!
你看不到了?
好吧。
那么……
至少,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妈妈。
千仞雪想到她的计划,想到她完美无缺的计划,不由得笑了起来,很快演变为歇斯底里的狂笑,她退后坐回王座上,虹膜的蓝色依然那么明亮、美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黑暗中窥伺世界的怪物,阴鸷、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