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殊送走长野和尤来后，本欲回房睡一觉，却突然想起了刚刚的掐脖之仇，于是气势汹汹地飞向了斯年的小院子，准备找那老贼算账。

这老贼忒会享受，还用木桩围了个小院子​，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术，一个月的功夫，小院子里竟被打整得花团锦簇，各种品种的花种在或大或小的花盆里摆放在一起竞相开放，一进院子便是一阵花香，美极。

无殊悄咪咪地踱进院子，见那老贼正背对着他，长发分为几股各卷着个水壶浇花，丝毫没发现无殊的动静，于是小麻雀得意洋洋地走过去准备吓他一吓，刚走近，斯年便转过身来，两妖两眼相望，无殊吓他不成自己被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你你，”​无殊瞪大了眼睛，看着斯年的手，只见那手自手腕处便成树干模样，五根手指均被绿色树藤所代替，上面甚至还挂着几片的枯黄树叶，要落不落的，随着动作来回晃荡，树藤灵活地卷着几只枝剪，应该是没想到无殊来了，他甚至来不及将手变回来，碧绿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无殊这才发现他的睫毛，眉毛都变成了浅淡的黄色，连头发都混杂着股股淡黄，可见平时这家伙见他的时候是施了障眼法的！

“你怎么过来了。”树藤放下枝剪，缓缓缩短，一寸寸化为骨节分明的手，斯年掩盖住眼中惊愕，也懒得再施障眼法了，碧绿的眼淡淡地瞥他，“还有什么事？”

无殊被自己所看到的惊呆了，愣了一瞬便炸了毛​，翅膀颤颤巍巍地指着斯年，“你，你到底是什么妖类？是，是植物？！”说到这里他突然联想到斯年出现后的种种，碧绿的眼睛，似乎万能的头发，害怕虫子，有次他想洗澡，斯年手一伸水桶便注满了水，当时很困惑，但如果他是植物就说得通了，他可以直接将根茎从泥里延伸到河流吸满水……

斯年看这小麻雀今日智商涨得飞快，竟然不自己脑补了，就知道是暴露了太多，瞒不下去了，索性大方承认，“没错，我是植物修成的精怪。”​

“你，咳！”无殊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你是，是什么树？”这下好了，这老贼横竖都犯了法，若他就是本村的树精，动物地界草木不可成精，若他不是本村的精怪，那他就是万恶的侵入者，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犯！无殊突然思考到这老贼不会是妖界通缉犯吧！想到这里就把自己吓得心里一怵，看向斯年的眼神愈发凶狠。

斯年似是看出了小麻雀心中所想，面无表情地扯开话题，“你那次不是说了我是蔷薇精，我看村长也没那么大的反应啊，蔷薇不也是草木类？你怕什么？就当我是隔壁村儿的呗。”

无殊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圆滚滚的身子哆哆嗦嗦地化为人形，“隔壁村儿哪有能承受得起威力那么大的天雷的妖！再说，这是稍一查证就能戳破的谎言，完了完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鸟才会跑到鸟类的底盘渡劫，结果你居然是树！你到底是怎么逃过监察的？”小麻雀焦躁地原地转圈圈，这老贼的修为绝对深不可测，究竟是什么身份，跑到哪儿不好，偏偏跑到这小旮旯来渡劫，造孽呀！

“那有什么办法，”斯年很欠揍地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既然已立下誓约，你便只能忍受我在这里待着，并且不能说出去，”

无殊觉得自己受了当胸一箭，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活了十万年，还从没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过！造孽呀！天要亡他啊！兀自哆嗦了半晌，无殊才渐渐冷静下来，又黑又圆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老贼话题扯得远啊，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让我犯这么大地罪，总得让我知道你的底细吧！呔！你到底是什么妖！我的大榕树可不能死得无缘无故！”

“唉！”斯年感叹了一番近朱者赤，这小麻雀跟他呆一段时间居然都变聪明了，不好糊弄了，只得道，“你的大榕树没有死。”

小麻雀愣了一瞬，睁大了眼睛看他，“你，让他去投胎了？”

斯年：“……”还是没聪明多少，无奈地扶额，“我就是那棵大榕树。”

无殊：“……你放屁！”话音刚落，就见那老贼像是早料到似的，青光一闪，一棵榕树在院子里缓缓生长，很快便占满了院子，显然这是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本体，无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