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殊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一个事情，这斯年究竟是个什么妖，他心里隐隐有了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快识破，却又识不破，反正挺奇怪的。

经过快要七日的努力，屋子的外部构架已经完成了，虽然与无殊想象中有差异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完工才是大事，他可不想再“风餐露宿”，整日裹着斯年的头发醒过来了，太糟心了，不过这老贼一身缺点无处隐藏，干起活来还挺认真的。垂着眼，使个大锤敲木头的样子，啧啧，专注又耐心，真是个干活的好料子。

“无殊？无殊？”

出神间，恍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无殊连忙收回神思，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那老贼举着张木门喊他。

“干嘛？”无殊翻身跳下箱子朝他走过去。

斯年将木门放在地上，“我说，这门你是要装一扇还是两扇开合？”

无殊歪着头想了想，“你那边呢，你是怎么弄的。”他俩达成约定，屋子搭出来一妖一半，就是字面意思的一妖一半儿，屋子从上到下都自中间用一堵墙隔开，面对着土壁的那边属于斯年（为了防止有鸟突然来访被发现），而面对着坑中心的属于无殊，便于有鸟来访他及时告知斯年，为了不让别的鸟从侧面发现不对，他们特地将屋子搭在坑中一个角落，由于土堆的遮掩，不仔细看，看不出还有个后院儿，就算看出来，斯年也能够及时藏身。

斯年耸了耸肩膀，摊手道，“我那边没装门，就弄了些帘子。”说完就见那小麻雀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看看放在地上的木门，又看看斯年，道，“那我也想装帘子。”

斯年：“……”他真的很想掐死这只死鸟，昨天还闹着说要把木门顶端切成圆弧形状，害得他花了一个时辰摆弄出了几张木门，这下又要装帘子了！每天总要被这只死鸟气那么几次。斯年叹了口气，麻木地试图改变小麻雀的决定，“你昨天不是说要装门？”我特么连门框都改好了！

“唔……”无殊挠着下巴思量了一下，大发慈悲道，“那就仓库和浴室装门，其他和你一样装帘子吧。”

斯年：“……”真想在你脑子里装个排水工程，豆大点脑袋，一天天的装那么多水，也不怕晃出病来。

无殊歪着头看了看斯年一言难尽的表情，许是良心发现，撇了撇嘴角走过来扛起木门就往屋子走去，“瞧瞧你那便秘似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我来帮帮你吧。”

斯年觉得自己几十万年的修养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跟了上去，看着那死鸟将木门弄进门框里，然后扭头看他，“斯年，我发现了个问题。”

“什么问题？”斯年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下自己做的门完美地与门框贴合，顿时十分满意。

无殊靠在墙边看这老贼一脸得意，毫不留情地指出自己的疑惑，“请问，这门就这么堵在门框里……我怎么进去？”

斯年：“……”这个他也没想过，他就是凿了个门框，然后丈量着门框的大小又切了扇门，根本没想过这门要怎么装在墙上，怎么推开……

两只妖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斯年试探着推了一下卡在门框里的门，木门“嘭”地向屋里倒下，惊起一地的灰尘，看着无殊面无表情地伸爪子扇了扇扑到脸上的灰，碧绿的眼珠子轻轻转了两圈，“就这样推？”

“你的意思是说，我每天进屋子的时候，就把这块木板推倒，出去的时候，又扛起来卡在门框里？”无殊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想到那个场景他就想撒泼。

斯年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皱着眉思索半晌，“这门可真邪门儿，到底是谁发明的，怪麻烦的！”

无殊瞬间炸毛，“不许你这么说！”

斯年被吓得一愣，震惊地盯着小麻雀，“怎么了？是你亲戚发明的？”

“哼！”无殊就地盘腿坐在倒在地上的木板上，得意洋洋，“这可是人类发明的工艺！”

斯年挑了挑眉，诧异道，“你去过人界？”

“没去过。”无殊撇了撇嘴，想了一下又摇头晃脑地给斯年普及，“不过我看过很多人界的话本，人类居住的就是屋子，他们聪明得很，不住在山洞里和树上，他们都住在屋子里，他们的门都是可以转动的，他们没有翅膀，但却可以日行千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小麻雀兴奋不已地抬头问他，眼睛里有光，像是极地的浩瀚星海，美得张扬又肆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一种叫车的东西，像个大箱子，底部有四个圆的会滚动的东西将箱子拖着，反正很神奇，人坐在里面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一谈起在话本里见过的人界的物事，无殊激动得不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很快就将门抛在脑后。

斯年耐心地听着小麻雀说，虽然这些他都知道，但是看着小麻雀亮晶晶的眼睛他就不想打断他，肯定是沉睡得太久了，才导致他可以接受这聒噪的小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怎么样，人类是不是很聪明？”无殊将自己看过的关于人类的事都一股脑儿地跟斯年分享，说完还要得意洋洋地晃晃脑袋。

“嗯，虽然生命脆弱了些，不过这个物种确实跟聪明。”斯年很赞同，“你又没出过村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人类的事？”

无殊仰躺在木板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支起一腿，另一条腿架在上面晃了晃，“哼哼，我们村里有商队。”村子里的商队由一些年轻的鸟儿组成，每年商队都要经过批准出得外界去采买物品，去得最多的便是人界，因为人界的新奇玩意儿实在太多了，无论是食物还是用具都比其他界要精致有用得多，商队采买主要有三个标准，一是自己判断什么物品食品可能会得到村民的需要，二是有的村民会把自己想要的物事说与他们听，他们按照要求采办，三是又发现什么新的物事就会买些回去看村民们的反馈。每次出界都是两三个月回来，然后村民就会去商队买自己想要的物事，本来这个村子是位于妖界十分偏远的地方，相比比较落后，无殊前前后后争取了好几百年才答应让他们组建商队，最开始没有鸟敢出去，无殊又是做心理工作，又是忙着跑上头兑换人类的通用交换物，又要各种撰写折子递上去，可忙了好一阵儿才把第一队商队组织好，然后又去学习外界的规矩回来培训商队的鸟，好不容易才把第一支商队送出去，虽然刚开始闹了不少笑话，不过但现在也渐渐好起来了。

“看不出来，你这村代表还是干得不错的。”斯年看他讲得眉飞色舞，非常含蓄地夸了一句，不敢夸得太重，不然这小麻雀能得意得飞上天去。

果然，小麻雀眉头一挑，一个没控制住，鸟脑袋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脖颈上，晃了两晃，鸟喙一张一合，“那是！”

最后，两只妖还是不具备安装门的技术，于是只好放弃了门，无殊这边也装上了绿油油的树叶形状的帘子，小麻雀又哼哧哼哧地去商队买了好几张加厚的草帘子装在树叶帘子的里面，理由是冬天快到了，冷。斯年看着这糟心的两张帘子的搭配，无话可说，由此，两只妖的小屋子算是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