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氲氤眉眼,两侧鬓发绾于脑后以发冠束起,竹节八十四骨的霜叶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稍显招摇,绒耳随步而轻点微风。
朱雀门朱墙上以龙泉歪歪扭扭的镌刻下的一句诗,即使年代悠久,任有很多人围观,挤在下方围成一团,皆都仰头去品这句不经意间留下的纤婉嘉句。
公孙离只轻轻瞥过一眼,腰上系起来用红绳串成串的铜板叮当响,伞柄末端坠的红枫琉璃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弧度。
长安的稀奇玩意儿数都数不尽,小兔子时常会因为流连在小摊之中而忘了时辰,她似乎对此永远不会觉得疲倦,携的荷包中被塞得鼓鼓囊囊。
公孙离啊……这里。
火烧云渐渐压过天光,使长空呈现出并不规则的橘红色,夕阳落至半山腰,而我们的女侠方才迟迟寻到归处。
茶香融合日落,宛如案上展开的半卷山水秀丽图,仅仅几笔就勾勒出了一股话本子里常驻的江湖客栈风。
南去的雁此刻也该停栖枝头啦,小兔子埋头理了半晌衣衫,抖抖兔耳朵,潇潇洒洒的进了客栈。
玄靴刚踏过门槛,便有勤快的小二迎接了上来,阿离也不怕生,学做话本子里的闲客“啪”声的把伞扣在木桌上,从囊中取块银子,一同扣在旁边。
她要了一壶茶,定在二楼亭台。客栈二楼的观赏性远远比过嘈杂的一楼,除了屋檐与栏杆的遮挡外,就只剩下随风而起的长纱。
客房索性要了三楼角落的那间,小女侠(自称的)修炼不就是需要安安静静、闲人勿扰吗。
公孙离挑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其间隙离栏杆也不过几寸,与客栈相对的是家酒馆,清冽的酒气薄了茶香,倒是别样的好闻。
茶已上桌,叶漂浮着在滚烫的水上打转,袅袅而生的雾气扑在羽睫,化成晶莹的水珠,眨眼间宛如扑碎了透明的辰星。
上官婉儿小姑娘,一个人?
剑扣上剑鞘,清脆一响 。
公孙离你……是。
两人各戴了一项斗笠,边沿卷起一层白纱,只能略微看清对方的神情。
上官婉儿在下姓上官,小字婉儿。
上官婉儿只是看姑娘以伞为伴,有些特殊。
上官莞尔一笑,抬起纤细的腕拨开白纱,剪水眸春波潋滟,面若三月桃花,风带起的发丝凌乱,青白交叠的衣衫更添几分侠气。
公孙离公孙离。离别的离。
公孙离坐下喝杯茶?
受到邀请,上官婉儿也无半分推辞之意,坐在了公孙离对面,不过她并没有碰那壶尚还温热的茶。
上官婉儿你的剑,藏在伞柄里的吧。
闻言,公孙离不由攥紧了伞,指腹摩挲利刃镌刻的枫叶雕文,脸上却是风轻云淡,依旧没有浮现出慌忙之色。
公孙离上官姑娘何出此言。
上官婉儿一手支颐,漆发沿琵琶骨而落,一端搭在前肩,在半空拉扯出弧度,目光望向公孙离,唇畔带笑。
上官婉儿公孙氏。
上官婉儿如今姓公孙的。
上官婉儿可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