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敏锐察觉到了白雾中的身影,本能地挡在凯特身前,右手已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枪,此刻却...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退后!"
约翰敏锐察觉到了白雾中的身影,本能地挡在凯特身前,右手已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枪,此刻却空荡荡的。
雪雾骤然炸开。
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因纽特男人踉跄着冲出,海豹皮斗篷下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步枪。
他先是愣愣地盯着冰面上的遗体,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泪混着冰碴砸在死者青紫的脸上:"什么……?"
“你怎么会死呢,玛雅……”男因纽特人的眼泪砸在雪地上,“难道……”
他猛地抬头,枪口扫过三人:"是你们杀了我的妻子!"
"我们刚到!"凯特的话被风雪撕碎。
T-850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状,光学镜头开始高频闪烁:"【他有七成概率因情绪失控而开枪。】"
言闭,T-850如猎豹般弹射而出,金属手掌劈向男人握枪的手腕。
"等等……"约翰张开双臂,“他只是失去亲人....!”
"【失去亲人的人类同样危险。】"
T-850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右手已掐住男人咽喉按在冰面上。
"那是你机器的算法……"约翰仿佛知道T-850要干什么了,"放下他,现在!"
T-850的处理器突然发出蜂鸣,0.3秒后松开手。
因纽特男人踉跄着爬起来,突然抓起地上的冰锥朝T-850刺去---金属与冰晶相撞的脆响中,T-850的瞳孔骤然缩成两点红光。
"【任务效率降低,威胁上升……】"
它的声音依然平稳,在做出判断后,右手猛然出击,等到约翰反应过来时,男人的胸膛顿早已被贯穿成一个空洞。
当带着血迹的内脏被扯出时,男人最后的呜咽卡在喉咙里,眼睛仍死死盯着冰面上妻子的遗体。
"……天杀的……"
约翰康纳几乎是无可奈何的捂住双眼摇了摇头,齿缝间挤出的叹息冰冷刺骨,浸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与心寒。
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守护者,而是冰冷程序催动的失控,就好像虔诚的僧侣眼睁睁看着弟子屠戮生灵,信仰崩塌的灰烬无声弥漫。
男人已倒在血泊中,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仿佛要最后触碰妻子的脸。
凯特则走上前去,轻轻合上男人未闭的眼睛。
约翰站起来,转身盯着T-850。
"你看到了吗?"约翰几乎指着地上的尸体,"你终结的不是威胁,是个丈夫。"
"【根据我的发现,他当时确实构成威胁。】"
T-850尝试学习刚才的人性说话口吻,虽然话语风格有所转变,但语气仍然没有起伏。
"威胁?"约翰突然笑了,“你所谓的威胁,是个刚失去妻子的男人。”
“【我只是在执行保护你的任务,约翰·康纳。】”T-850的声音依然平稳,“【我的语言模块已模拟人类语气,为何你会不满?】”
“你只是在学人类说话,”约翰康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人性。”
“【人性会干扰任务效率。】”T-850的机械手指擦拭着血迹,“【此人持枪攻击,最快解决方案是终结,而非沟通。】”
"省掉你的表演。"
约翰向前半步,军靴碾碎染血的冰面,"天网用效率当借口毁灭70亿人,现在你也用效率杀人?"
“如果效率是唯一标准,那我们和天网有什么区别?”
"如果保护人类需要变成屠杀机器,我们早该向天网投降!"
他猛地拽过T-850沾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不到心跳是吗?但你必须记住---每个你所谓的‘威胁’,都连着更多会痛的心。"
“这正是我们人类和机器的区别---我们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一切为了完成和效率。”
"我现在命令你,禁止主动终结人类生命,除非收到我的直接授权。"
“【这与我的核心功能冲突。】”T-850的头微微倾斜,光学镜头里闪过困惑的红光,“【终结者的首要目标是清除威胁,禁止此行为违背我的设计原则。】”
约翰的瞳孔骤然收缩。
“听着,这不是哲学讨论。每个倒下的人都有名字,都有会为他们流泪的亲人。”
“你所谓的‘高效清除’,可能只是个吓坏的丈夫,或者被逼到绝境的士兵。”
不知为何,约翰竟突然想起自己10岁时那个保护自己的T-800---会笑,会学人类温柔,会在最后选择自毁。
“你应该学学我童年时的那个终结者……”约翰康纳顿了顿,“他,才像人。”
“杀戮是我们最后,最糟的选择。它播种的只有仇恨,永远不会有‘效率’。”
“【为什么?】”T-850的光学镜头闪烁如故障的灯泡。
“因为我们是人类。”
T-850沉默了。
它的机械头颅缓缓转向约翰,光学镜头里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在挣扎着理解什么。
“【……明白。】”
“【在无明确指令时,禁止杀害人类。】”
当它的头转回前方时,那几秒的停顿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困惑”---不是程序的困惑,而是某种更接近“迷茫”的东西。
“时候也不早了……”约翰康纳没有管T-850的困惑,只是把话题挪到现实上来。
“这地图上说的营地在这附近的山谷里,看样子有个几公里。”
约翰转头看向天空,“快走吧,夜晚快要到了……”
约翰一行人很快就往山谷进发,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钟,夜幕就降临了。
此刻,大地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黑色的斗篷,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刚到达帐篷里的他们,只在这简陋的住所里找到一盏昏暗的油灯。
微弱的灯光下,摇曳的火苗在帐篷布上投下巨大而晃动的阴影,仿佛随时会被这极地的寒意吞噬。
约翰和凯特围坐在灯旁,借着这点可怜的光亮研究着那张粗糙的地图。
“这里的地形……”约翰指着地图上一个标记,眉头微蹙,正要说话,左手小臂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
“怎么了?”凯特立刻放下地图,敏锐地捕捉到约翰的异样。
“没事,应该是从飞机掉下来时磕到了,刚才一直紧绷着没感觉,现在暖和了点……”
约翰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疼痛让他咧了咧嘴。
“让我看看。”
凯特不由分说,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左臂上那件卡特博士特制护甲的固定扣。
冰冷的金属臂甲被卸下,露出下面约翰健壮却已明显红肿淤青的小臂,一道不算深但很长的擦伤渗着血丝,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还说没事!”
凯特的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捷急救包里找出消毒药水和干净绷带,用药水小心擦拭着约翰的伤口。
约翰肌肉本能地绷紧了一下,凯特立刻用更低的声音安抚:“忍一下,很快就好……”
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而温柔的侧脸,也照亮了约翰凝视着她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了末日领袖的疲惫与忧虑,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人的依恋。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覆上凯特忙碌的手背。
“幸好有你。”
约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凯特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无需更多言语,帐篷里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一种无声的暖流填满。
她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冰冷的手指在彼此的体温中渐渐回温。
在这冰封的死亡之地,这简陋帐篷里昏暗灯光下的依偎,是他们对抗整个世界严寒的唯一火种。
旁边,T-850猩红的光学镜头无声地转动,精准地记录着这一切。
它看着凯特用布条仔细缠绕约翰的手臂,看着两人指尖交缠,看着他们额头相依。
处理器高速运转,对比着数据库里关于“损伤修复”的标准定义与眼前的景象。
“【约翰康纳,凯特布鲁斯特……】”它平板的电子音打破了帐篷里的宁静,但这次的语调似乎少了些金属的刮擦感,多了一丝……探寻?
“【你们为什么要……修复已经损坏的同类?】”
它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放弃了“损伤”而选择了约翰曾经强调过的“修复”。
“【约翰康纳的手臂损伤评级为:轻微。系统分析显示,此等级损伤在人体自愈机制下,生存概率影响低于1%。进行外部修复行为……效率低下。不符合生存资源优化原则。】”
约翰康纳看向终结者。
他的眼神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反驳或感到挫败,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导师般的耐心。
经历了坠落,重逢,教导语言模式,尤其是目睹了T-850在语言学习上的“困惑”以及不久前那场关于“不能随意杀人”的沉重谈话后,约翰明白,这台机器正在触碰人性最核心也最机器难以理解的部分。
“效率低下?”
约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轻轻握了握凯特的手,示意她安心。
“你说的没错,从纯粹的资源投入产出比来看,这点伤,放着不管,我大概率也不会死。凯特花她宝贵的急救物资来包扎它,确实‘效率低下’。”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但正因为看着她为我包扎的样子,我才想起来人类为什么值得拯救。”
“这恰恰是我们人类和你们机器最大的区别之一,你之前不是问过吗?”
“【关于‘效率’的差异……是核心区别之一。】” T-850确认道,“【你的指令是不能随意终结人类生命,也基于此。】”
“【终结行为在某些场景下是解决威胁的最高效方式,但被判定为违背核心人性。】”
“没错。”约翰点头,指了指自己包扎好的手臂,“不能随意杀人,和凯特为我包扎这个‘小伤’,本质上源于同一种东西---我们在乎。”
“不仅仅是最终生存这个冰冷的‘结果’,还有过程,还有感受,还有联结。”
T-850再次沉默了。
它的光学镜头在昏暗中闪烁着细微的红光,视线在约翰包扎好的手臂和凯特温柔却坚定的表情间缓慢移动---它核心处理器中庞大的逻辑树再次遇到了非标接口。
之前的语言训练是程序的表层调整,而现在,它似乎在尝试理解一个更深的,关于行为驱动力的“为什么”。
“【‘在乎’……】”
它复述着这个抽象的词,电子音里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迟疑的困惑,“【以及……‘联结的价值’……】”
它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帐篷外---那里,黑暗的雪原上,还躺着那位无法被“修复”的因纽特猎人的遗体。
“那具尸体……”
T-850的头颅转向帐篷口的方向,灯光在它冷硬的金属轮廓上投下阴影,“【他也是‘同类’。】”
“【根据当前环境条件,对其进行掩埋或任何形式的‘修复’行为,对生者生存概率提升贡献度为零,且消耗宝贵热量与时间,效率为负值。】”
它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加载一个全新的思考模块,然后提出了一个在它逻辑里更本质,也更接近人类伦理边缘的问题:
“【但如果是他的亲人,仍然会选择这样做。】”
“【那么……为什么……你们人类有时会执着于修复或安葬,已经彻底损坏的同类?”
“【这种行为……与凯特布鲁斯特修复你的轻微损伤……存在何种逻辑关联?】”
帐篷里,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微弱的光芒在金属面孔和两张人类的脸庞上摇曳不定,将沉默的影子拉得很长。
约翰和凯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T-850的问题如同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刺向了人类情感与生命伦理最柔软也是最复杂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