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列绿皮火车，从上海始发。

        在这风和日丽，气息宜人的时刻。坐在窗口的一位年轻人。二十左右，国字脸，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蛋，浓浓的眉毛，眉毛下长着一双智慧的眼睛。他叫李立。他透过窗口，远望那些飞逝的风景，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就是从上海化工学院的毕业高材生，手持一张派遣函，他坐上了去江南赣市的火车上。

       经过近二十二个小时的运行。这列从大都市始发的火车“卟滋、哐当”一声，喘着粗气，终于停靠在了赣市火车站。

       这时从车上走下一位年轻英俊潇洒的小伙。他就是前来到赣市焦化煤气厂报到的李立大学生。他右手推着行李，背着背包，随着出站的人流走出了站台。

        此时阳光灿烂，微风习习。

　　虽然经过近一天的车程颠簸，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却双眸炯炯有神。想着马上就要踏上新的岗位，他的心里怀揣着期望和激动。他从站台上缓缓地走下。

　　刚从上海化工学院毕业的李立。在接到学校的派遣通知书时，兴奋极了，他怀揣一个梦想，来到了这个风景如画的江南城市。

        赣市焦化煤气厂，这和他的专业相符。特别是赣市那两个字，使他兴奋。那可是江南颇有名气的城市啊！面临这城市他充满着种种幻想和好奇。他将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一个色彩斑斓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和工作。

        赣市对他这个从小生长在江南水乡的年轻人，似乎充满了诱惑和冀望。他人还没去，但心却早已飞到了赣市，把精神永远寄托在那里。细细思想中，他以至忽略了将要报到的单位就是赣市焦化煤气厂了。

　　你说，当这位年轻的大学生，第一次脚踏实地站在了赣市的这方热土时，他那心能不兴奋吗？

　　随着人流出站后，眼前的景象似乎给李立那激动的心泼了一盆冷水。呈现出的，不宽的街道上，各种车辆拥挤在一起。街道周边各种混杂的叫卖声，拉客住宿声不绝于耳。加之那几幢低矮，略显陈旧的楼房使城市显得破旧不堪。这明显与他心中想象的美丽城市格格不入时，他心里突然间感到一丝不悦。更使他震惊的是: 远处，参差不齐的一片烟囱，毫无故忌的喷吐着滚滚烟雾，犹如给天边遮上了一层淡淡的黑幕，这明摆上就是空气污染。

　　眼前目睹这一切，都使李立感到了疑惑。难道这就是江南有名的赣市？

　　李立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想着尽快去单位报到。他刚想找旁边的人询问一下，却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举着写有他姓名的纸牌。原来是焦化厂派来接他的两位与他年纪相仿的人。

       李立静静地走近。他们短暂的交谈中，李立了解到，那戴着副金边眼镜、面庞清瞿的人叫王新明，经他自己介绍，王新明是个技校毕业生，今年二十二岁，赣市本地人。而另一个身材强壮、皮肤略显微黑的青年男子叫武东，他也做了简单地介绍。他是刚从部队退伍，分配到赣市焦化厂的一名新员工，刚上班不到半个月。今天他俩就被派到车站来接李立的。

　　人生就是这样，冥冥中到处都充满了缘分。        

李立做梦也没想到，刚踏上赣市的这方土地上，就和王新明、武东相遇。注定了他将要和他们共同在赣市焦化厂这座舞台上，展现他们青春年华、充满着激情未来的一生。

　　李立用抱歉的语气道：“谢谢两位的到来，否则我要行走找焦化厂了，谢谢啦。二十二个小时的旅行，我现在是饥肠辘辘，能否找个地方，先填填肚子？”

　　王新明笑嘻嘻地回答说: “兄弟，别客气，哈哈，好啊，刚好我也有点饿了，咱们走啊！”，一张清瘦的脸，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对对对！人不吃饭不行，开车没有方向不行，干革命没有先进的思想不行。”武东朗朗地说道。

　　他们慢慢地穿过了街道，风吹来时夹着微微寒意。接李立的两位显得很兴奋。他们好像完成了一件使命。

　　李立斜视着“金边眼镜”王新明，一脸书生气息。好特别的名字，新华的新，明天的明。另旁微胖的武东。虽然有些胖，然而精神饱满，保留个军人的气息。一文一武，好样的。李立心想以后在焦化煤气厂就少不了跟他们混在一起了。与其说混在一起，倒不如说生活、工作在一起确切些。

        武东外表很庄重，走起路来也是“咔咔咔”作响。此时李立脑袋里猛闪了一个念头，退伍军人，通过严格训练过的军人武东，他气宇轩昂，走路的动作就与王新明显然不一样。

　　他们不知不觉块路过了街上的小吃部和小卖铺。那是赣市的一条老街。沧桑的迹象到处可见，古香古色的老字号招牌，以及小锦旗悬挂靠门面上。小卖铺里陈列着的东西五花八门，让人第一感觉“杂乱无章”。然而在这里，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他们一边欣赏一边往里巷走。不过老板穿着打扮还算得体，正忙于生意招呼着客人。

      李立有个嗜好，越饥渴难耐时他喜欢抽烟。这时他在大学里养成的习惯。烟中档，抽贵的划不来，也抽不起，这时他燃起了烟，他毫不犹豫地分给了王新明和武东。面临烟酒不分家的时代，他们俩微微一笑:都婉言拒绝了。李立燃上烟，烟圈从他头上飞过。刚刚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李立立即却被这陈旧小巷，以及吆喝声勾引他对家乡的回忆……

　　王新明已经站在小吃部门口，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呵呵，原来王新明真的是要吃包子。小吃部前来买包子的人都排着长队。他们在谈论这有名的包子。李立侧耳倾听不禁露出些笑容。李立在未来之前就听说过，赣市的小巷包子好吃，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新明，武东，要不要咱们吃一顿包子再走？为了犒劳你俩我请客。”李立说，他把行李放在包子铺门口。

　　“兄弟，那好啊！”王新明微笑地说。

　　李立边说边走进了小吃部。店铺里的姑娘笑容满面的走近他。姑娘长得白皙、细微、高鼻梁、鸭蛋脸，加上微卷的秀发就是美人坯子。当李立的目光落到在的眼前时，他心里“格噔“一下。不由想起了大学里一位女同学。他知道这是在赣市，他迅速回过神来，却不听话的眼睛就死死的多盯了几眼她，弄得姑娘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走进去了。这姑娘麻利地夹着八只包子，端着包子走到他们的面前脸挂笑容说道。

　　“这是你们要的包子，慢用。”她扭头去招呼其它的顾客。王新明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却忍不住下了“五爪”。李立望着他一眼，让李立第一印象是: 这个“金边眼镜”看过去很斯文，这下可挺不文明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如此不讲究卫生，也许恐怕是饿极的缘故吧？武东静静地坐了下来，分给了李立和王新明的各人一双筷子，微笑地说。

　　“李立兄弟，你远道而来，甭客气，这小巷包子可是赣市最有名的。不来不知道，吃了忘不了。今天还是让我来请客，那有你上门请客的道理？兄弟啊，你有所不知，如果是大早上，咱们就没有那么好幸运了，光排很长的队就要二个小时，不然就吃不上了。”武东男中音，有磁性。

　　“是吗？也许。”李立手中夹着包子大口的吃着，他边点点头。

         “味道好极了！”

　   “那当然喽，不是这店里姑娘漂亮，而是小巷包子远近有名啊，这名气慢慢扩散开来，这家小吃部都忙不过来。”武东扬地眉补充着，他边吃边说。的确包子的热气也夹着浓浓的香味，看来武东的话一点也不假。

　　当他们都在吃第四个包子的时候，姑娘笑嘻嘻地又端上了一盘，可是他们还是不解谗呢！

　　半个小时过去了，窗外有些风，此时太阳慢慢挂在了中空，小吃部门口的几棵枹桐树也在风中沙沙作响。

　　李立伸了一伸腰，用卫生纸擦拭了嘴，然后走到铺里桌边舀了一盅茶，此时那姑娘走了过来。

　　“同志，不好意思，这茶是卖钱的！”她淡淡地说。

　　“哟哟哟，这茶也花钱？”李立不假思索地问。

　　“不卖钱！我们开小吃部干吗？”姑娘翘起淡红的嘴说道。

　　“哈哈，我付，我付。”李立红着脸尴尬极了。弄得王新明和武东笑得前仰后合。

　　付了茶费临走时，李立又多望了那个姑娘一眼，他真想说些什么，可自己这必定是一位过客。

　　站在外面透风的武东在喊李立。“新明兄弟，李立干嘛去了？”武东望着王新明说。王新明四周扫描了一下，这时李立走出了包子铺。

　　“哈哈，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才我方便一下。”李立微笑地说道。

　　“呵呵，方便？去哪里方便，不是吧？是不是去追美女了？”武东半开玩笑地问。

　　“武东兄弟，你别逗，别逗，咱们走吧，等下晚了就麻烦了。”这时李立拎着行李包准备走时，那姑娘静静地走了出来，李立望了她一眼，笑了一笑。

　　1983年8月。大学毕业生李立，满怀希望与激情来到了江南赣市。

　　同个时期，技校毕业的王新明。由于他就是本地人，他因父亲再三要求也报考了技校。王新明的父亲王建行。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赣市郊区的农民。王建行是解放前出生的，吃过苦、受过累，又赶上了大跃进、人民公社。所以他一生不指望儿子考什么大专、本科的，光宗耀祖。只希望儿子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是在他的脑子里认为儿子有一个“铁饭碗"就行。于是在哪个年代，王新明遵父之命，干脆去读了技校，毕业进了焦化煤气厂。

　　退伍兵武东，身强力壮，长的魁梧。那年，他偷偷地瞒着家人去参加了征兵体检，结果被选上。直到拿到入伍通知书，父母才知道。他们非常同意儿子参军，保家卫国。“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口号鼓励了家人。武东就这样光荣入伍了。他在部队参军三年，退伍复员了，也因国家分配才走进了焦化厂。

　　他们三个人从不同的地方，兴致冲冲地汇聚到了岚山脚下新建开工的焦化厂，说起来都是一个缘分啊。他们仨人被分在同一个工作组，参与项目工程建设。

　　报到后的两天，他们都对对方初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可以说是相互融洽。初上工地那天，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仿佛间天空中又增了几份朗然和清明。

　　走进工地，他们有着太多的好奇，看啥都感觉新鲜。虽然工地还是红色粘土，“雨天一泡脓，天晴一块铜”就是这地方的写照，尽管在阳光下更显出红色，但是这象征着这焦化煤气厂一份炽热的豪情。

　　一位高个子的男子迎面走来，还没有等李立开口，他就自己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兄弟们，你们好，我姓史，哈哈，不是死了的死，是历史的史，名健林。也是这厂的一位刚报到不久的职工。比你们早来了几天，暂时是这厂的小班长，以后喊老史就行，不是老死，哈哈。”史健林似“机关枪”样啪啪啪介绍完毕。

　　李立仨人你望我，我望你相互地笑了。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弄得史健林面色红了一下。

　　“史班长，我是李立，向你学习来了。初来乍到，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史班长多多包涵。”李立很诚恳地说道，伸出了右手。

　　“哈哈，哪里、哪里，你可是咱厂的第一位大学生，欢迎、欢迎啊！你这双手细皮嫩肉的，以后也会磨出老茧子的，哈哈。”史健林微微一笑握着李立的右手不停的摇摆着。

　　“史班长，我叫武东，是穷家出生的孩子。只不过参了三年军。现在是一位退伍军人，力气有一把喽。往后用力气活用，尽管吩咐一声，我上。”武东大大咧咧地和史健林说道。

　　“退伍军人好呀！军人就是人民子弟兵啊，俗话说得好: 好男要当兵，好铁要打钉。哈哈，想当初我也想去当兵，可是运气不佳。我在史家可是一根独苗。我爷爷、父亲都不肯让我远离家乡，最后我为这事还哭了一场鼻子。今日说起此事我心中还是有点埋怨爷爷和爸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三年当兵也够辛苦的。那时我去体检，一体检视力不够，过不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色盲。我当时强烈要求去让医生开次后门，可是医生他不干，哈哈。”史健林半开玩笑地说道。

　　“史班长，你好，真会说笑话。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王新明，以后怕你记不起我名字，喊“眼镜”也行，这是我在读技校时同学们送我的代号，在这里继续通用。”王新明挺了挺鼻梁上的眼镜说。

　　“你们都是人才。一个大学生李立，一个退伍军人武东，还有一个‘眼镜’王新明，我记下了，哈哈，咱们以后就是一家子，真心兄弟。”史健林朗朗的笑声，从这声音中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来。

　　在厂一个月时间。尤其是李立，头脑发达，聪明睿智，大伙都叫他“智多星”。偏胖的武东，史班长也很喜欢他。军人有严肃性，做事一丝不苟。瘦而精干的王新明，做什么事都是精益求精，这可是让史班长最佩服的人。别小觑王新明白面书生，力气不大，可工作态度很严谨，有一股“慢条斯理”、“七平八稳”的耐力和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