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汐担忧地看向周絮：“阿絮，莫非是那钉子？师尊他说的是真的？”
叶白衣道：“是真是假，你扒开他的衣服看看就知道了。”
穆云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里让她无法喘息。
“阿絮，你说话啊！”她见周絮没有半句话，更加着急：“阿絮……”
叶白衣反问道：“你让他回答你什么？说他自己快要死了？傻不傻呀你！是人谁不贪生？秦怀章的徒弟，你的筋脉已经接近枯死。就如同老树打根里烂，生机也绝。就算是神医谷主再世，也救不了你这块朽木了！”
“阿絮……！”穆云汐既担心又心痛，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该有何动作。仿佛时间禁止了一般，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穆云汐：“…阿絮，师尊说的……”
叶白衣道：“对了小砚儿，这八年你消瘦了不少，想当初你下山的时候还是肉嘟嘟的呢。怎么，下了趟山变化这么大啊？这么多年没见了，让我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还没等穆云汐回过神来叶白衣就已经出手了。
二人交手，招招致命。叶白衣一副要试出穆云汐的武功。因为他看得出来穆云汐的不对劲，所有叶白衣才提出试探武功一事。
周絮见他们谁都没有停止的动作，上前把他们两个分开。
“你们两个松开！”周絮道：“叶前辈，您是世外高人，也不用对晚辈赶尽杀绝吧？云汐不是前辈的孙徒吗，前辈为何还要如此出手？况且生死有命，造化在天……”
叶白衣道：“那就巧了，我叶某就喜欢跟老天爷作对，解开你的衣服让我看看，看看是什么武功造成的。”
穆云汐急道：“师尊……”
叶白衣道：“我告诉你，我耐心有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的伤要不要治？”
穆云汐扣住周絮肩膀，周絮好不容易从叶白衣手里逃出，现在又遭穆云汐毒手。他周絮真的不要面子吗？
周絮怒道：“大晚上的被你们祖孙二人扯衣服成何体统！？你们不是想看吗？好啊！！”
周絮扯开自己的衣领，胸前布明显有几颗钉伤留下的伤口。
虽然穆云汐已经知道这些伤口是三秋钉留下的，可当她亲眼见到这伤难免还会面露震撼。
她读过古籍，打入钉子的同时要忍受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坚持下去的。就算坚持把钉子全部打入体内，五感也会当场消退。
“阿絮……”
“钉子！？原来如此。”叶白衣这才解了心中疑惑：“怪不得你已经是将死的脉象却还能活蹦乱跳的，是这些钉子住了你枯竭的静脉，不至于被内力冲断。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又精巧又恶毒。”
周絮平淡道：“我自己。”
“你自己？”叶白衣冷笑道：“真是作死小子，把衣服穿好，跟我来。”
叶白衣告知周絮治疗的方法。这第一步是要废除毕生武功，周絮自然不愿意。
叶白衣道：“还不是你自己作死的？眼下你应该只剩下三成功力，只有在深夜内力游走大小周天时难熬些，一旦起了你这些钉子，你的一身澎湃内力便会将你枯死的奇经八脉冲得寸寸断绝。如果我不废了你的武功，第一关你就过不了。”
穆云汐问道：“师尊，倘若不废武功，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有啊！那当然有了！”叶白衣道：“倘若神医谷老谷主还没有投胎的话，你可以把他的生魂勾来试试。不过我觉得，他这辈子应该都会打酱油了也不记得什么医术了。”
“生死有命……”周絮从打击中出来，淡然道：“多谢前辈为我的事情费心了，便不劳烦您了……”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穆云汐因为担心一同跟去。
“小砚儿，你这小丫头老跟着他干吗呀？！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叶白衣一副说教的语气。
穆云汐没有说话，对叶白衣作揖后追了上去。
叶白衣看着穆云汐的身影，叹道：“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看来这小砚儿下了躺山稳重了不少…”
紫云堂内，周絮看着外面的磅礴大雨并未说一句话，穆云汐亦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穆云汐缓步走了过去，轻声道：“你还有多长时间……”
周絮平淡道：“两年总还是有的…”
穆云汐心疼道：“阿絮……”
周絮道：“云汐，这种蠢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
“阿絮……”
周絮把手搭在温客行肩上，本是安慰他，却被他打掉。
“周子舒！！！”
这是第一次穆云汐叫他的全名，她明明心痛不已却还要过来安慰周絮。
穆云汐现在哪里还有之前的小孩子脾气，眼里含着眼泪对上周絮的目光。
周絮道：“废了这身武功，我还是我吗？既然不是了，何必活着？”
穆云汐一把握住周絮的手，激动到：“可是你首先得活下来呀！你活下来了，天大地大，我总有办法恢复你的武功的！”
周絮苦涩道：“宁可肆意妄为地活十天也不违逆本心地活十年。还好，时间还够多。够我们把天下的精酿品尝几轮了！走……”
说着周絮拉着穆云汐的衣角就要往外走，穆云汐一把甩开了他。
“我知道，我明白！我自然比谁都明白！我就是觉得有点好笑。我七岁的时候爹娘死在我面前，被师尊一手养大。因为亲身经历过，我才会更明白。那种亲眼看着至亲至爱之人离我而去的场面并不好受，阿絮……”
穆云汐重新挽起周絮的手，继续道：“阿絮…我知道我和你说这句话不合时宜，可是我真的很怕……我这一辈子失去的太多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周絮忍住收回眼泪，咆哮道：“穆云汐你有完没完！？是老子要死了！是老子倥偬一生，一事无成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你做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给谁看？老子拼了老命想要赎出这自由身！如果连你都要劝我，我还不如苟延残喘地多活两年，那我周子舒便是白认识你了！”
潇潇风雨中穆云汐独自一人倚坐在桥边，雨已经将她打湿，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水滴落在地上。
蝎王今晚出来办事路过桥边看到穆云汐独自一人在那喝酒消愁，走了过去。
穆云汐心如死灰般在桥上一口又一口的痛饮，突然一把折伞替她遮去了雨滴。
“汐儿，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蝎王悠悠开口。
穆云汐没有理会，继续拿着一坛酒灌着。
蝎王夺过酒坛，怒意道：“穆云汐，你是没有听到我说话吗？！我在问你为何喝这么多酒！”
穆云汐木讷地看向蝎王，眼里的那层星星已经消失。
“是你啊……”
蝎王皱了皱眉，脸上的神情更是阴沉了几丝：“又是为了那个天窗首领？”
这些天蝎王早已知晓关于周絮这个人的所有消息。只是他最近忙着英雄大会的事这才没有去会会他。蝎王这刚忙完本想着先向赵敬汇报再去找穆云汐的，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穆云汐听到“天窗首领”四个字的时候神情恍惚了一下，道：“他就要死了…他活不长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这半辈子都在失去，本想着得一知己是老天爷对我的垂怜，可我错了……老天爷怎么会对我这样一个恶鬼心生怜悯呢？早知如此，我跟着他做什么……”
她原本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过完此生，可是因为琉璃甲的事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你是说那个天窗首领？”蝎王道：“你应该知道，天窗创立多年，凡是退出天窗之人必会活不了多久，为何却要屡次在那周子舒身上下功夫？！”
是啊，她本该知道的，知道周絮命不久矣的事实。可是她还是要和老天爷赌上那么一把，因为她穆云汐根本不信神佛这些东西，又为何不能赌一把呢？
可赌徒就是这样啊，越赌越上瘾，到最后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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