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被打

后来的一段时间，三月上午跟着左将练习射箭，午后就跟着卢修，卢修做什么她便学什么，卢修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看起来像是在罚她，可苦不堪言的却是卢修。还不到半月，三月就拿眼白了二十来个妖精，问了八十几个问题，被右将吼了一次，足足咬牙切齿了半个时辰，卢修好一阵哄，这才消了气。直至半月后，一个眼生的妖怪来擎云洞拜见阮汀洲，这才把卢修救了。

　　自阮汀洲杀了蟒蛇精，这妖界便是阮汀洲一人独大，许多妖怪皆来拜见，可这事已过去了有段时日，这个妖怪却现在才来。阮汀洲本看不上这些逢迎附势的，奈何今日来的这个妖怪，独爱收藏法器、兵器，想着日后也许有用，便抽了个身见了一见。那妖怪长相酷似人类武夫，举止神态也鲁莽粗野，与阮汀洲坐在一起，倒更显阮汀洲风度不凡。

　　三月与卢修站在一旁，随时侍奉，那妖怪见三月是个人类，脸上不免生出些鄙夷，有阮汀洲在，三月是断然不敢翻白眼的，只得乖巧地站在那为那妖怪添酒。可三月从未伺候过人，哪里做得了这活，一不小心将酒洒出来了一点，那妖怪扬起手便打到了三月脸上。那手掌如铁打的一般，三月身子单薄，被那一巴掌直接甩到了地上，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里传来一阵眩晕。卢修登时慌了神，连忙将三月扶起，三月不知这妖怪的来头，生生忍着眼泪不敢哭出来。

　　阮汀洲气定神闲地端着酒杯问道：“你可听说过我洞里的左将？”

　　“自然听说过，法力高深，威风凛凛，十八般兵器样样使得，我素来喜爱收藏武器，若是有机会能与左将切磋，今日也算来得值了！”

　　“你方才打的那丫头，就是他新得的女人。”阮汀洲看了他一眼，“正在兴头上。”

　　那妖怪微微怔了一下，嘴动了动，抱拳向着三月：“姑娘，是我鲁莽了。”

　　三月看看阮汀洲，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随便应声，左将对她虽好，可她没有自信，左将会因为她挨了一巴掌而违逆阮汀洲。

　　“卢修，叫左将来，客人想与他切磋一下。”

　　“是！”卢修领命走了，临走出门去还看了三月一眼，她端端地站在那，捂着红肿的脸，面色虽平静，眼睛却滴溜转个不停。不多时，卢修将左将引了进来，左将一眼便看到了三月脸上的指痕，她也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垂下眼去，眼里似有些委屈隐忍着，左将本以为她会跑过来撒娇哭闹，可她努力克制着眼泪站在那的样子，却令他更加心疼。

　　“主上，听闻有客人来，想与我较量”说着这话，左将眼睛已瞥向了那个妖怪。

　　“左将，是我没眼力，打了那姑娘，方才已向她请过罪了，我今日没带什么趁手的兵器，还是改日再切磋吧！”那妖怪似乎有些紧张。

　　“无妨，我们赤手斗法也可。”说着，拿剑的手举向了三月，三月走过去接过剑，左将托起她的脸看了看，手指在她红肿的脸上轻抚了一下。看了这情形，那妖怪似乎也不做什么挣扎了，两人去了洞外一处宽阔地，阮汀洲看戏似的站在一处矮崖边，洞里的妖怪三三两两地聚集了过来，高冷风凉听说三月被打了，也匆匆赶来。可三月站在阮汀洲身后，两人近不得身，只能远远看着。左将与那妖怪已斗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不分高下，洞里妖怪皆知左将的底子，他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倒像是在消耗那妖怪的法力。

　　“你与他到什么地步了？”阮汀洲忽然侧过头悠悠地问。

　　什么地步？三月自己也不知道，当初拉小手，亲小嘴这些过程都被左将越过直奔主题了，现在问什么地步，应该就是问两人的心了吧？可左将的心深不见底，三月怎么会知道，偶尔与他撒娇闹些小脾气，她是敢的，可再深处，她便不敢再探了。

　　“正在兴头上。”三月虚着声音回答。阮汀洲似乎轻笑了一声。

　　崖下两人停了下来，那妖怪大口喘着粗气，似是有些应付不来了。左将随便遣了一个小妖走，不知是去做什么。

　　“承蒙左将相让，今日是我输了。”说着，便要拜别阮汀洲。

　　“等等！”左将开口了，“你打了我擎云洞的人，想走便走吗？”

　　“我见她是个人类，以为只是个使唤丫头，实在不知那姑娘是左将的女人，还请左将包涵！”

　　左将看向崖边：“三月，来我这！”三月点头向崖下走去，左将继续说道：“你打她一巴掌，我叫她射你一箭，倘若接下来，你就能活。”

　　方才遣走的小妖已回来了，拿了弓恭敬地站在一旁，三月也已经到了左将面前。

　　“三月，拿他试试你的弓。”

　　三月不语，自己一直射靶子，不知这弓的威力，可听左将的意思，这妖怪是有可能会死的。三月踌躇半刻，接过弓，拿了一支箭，缓缓将弓拉开。两个男孩站在妖群里看着三月，她面色平静如死水，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东西。那妖怪也已摆好架势，就在三月要射出箭的一刻，他猛然从地上腾空而起，三月眼神追着他，以极快的速度瞄准，箭离弦而出，正中他胸膛。周围的妖群顿时鸦雀无声，三月学弓箭，也只学了两个多月而已，那妖怪落到地上，气息越来越弱，手上渐渐生出黑毛，变成爪子。三月仍旧波澜不惊地样子，射中了活靶也没有欣喜的意思。两个男孩半张着嘴，这个妖是有些修为的，三月竟然一箭就杀了他。自然了，他们不知道，那把弓已注入了左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