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三人顺着声音跑过去，却在即将靠近之时站在原地不动了。一个女人倒在地上，篮中黄纸洒落一地，面前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拿着棍子指着她。两人还都穿着……古装。

“我不是妖孽！”女人嘴里喊着。

“你身上那么强的妖气，还说自己不是妖孽。我今日就将你打回原形，看你还敢狡辩！”男孩说完便将棍子举过头顶，使出全身力气，重重打了下去。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风凉像只兔子窜了出去，嘴里喊道：“住手。”又一边脱了校服，顺手塞到了高冷手上。

“你谁家的小孩儿啊？干嘛欺负一个女人？”风凉仗着高冷在身后，口气嚣张得很。两人自小相识，只要高冷在，风凉便一副欠揍的吊样。

“她不是人，她是妖，你们休要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打。”

“妖？”风凉上下打量着男孩，“你神经病吧？《西游记》看多了啊？”

三月扶起女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细看去，女人那张脸的确美得不像人，倒像是天上的仙子。

那一身素色衣衫似云般缥缈，未施粉黛的脸如栀子花般纯净娇嫩。三月看直了眼，妖？是祸国殃民的那种妖孽吗？

“我不与你们废话，让开。”

“我们要是不让呢？”高冷站到了风凉身旁。

　　“不让，那就连你们一起打。”说着，男孩便抄起棍子朝高冷打去，高冷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但还是被那小子打了个趔趄，手里的校服也掉在地上。风凉见高冷挨了打，举起拳头便朝那小子打去，可拳头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就被他抓住胳膊甩到了一边。三月在旁看着，这小子像是练过功夫，力气又不小，高冷和风凉挨了半天打，可却连他的边都碰不到。

　　三月确认身边女人无事，便起身悄悄绕到了少年身后，那小子正举起胳膊，想要朝着高冷背上打，却没发觉身后早已站了个人。三月趁他不备，展开校服套到了他头上，猛地后撤一步，想将这小子拖倒，可奈何三月的力气根本不够，那小子只是被拽了个趔趄，后退了几步。高冷看准了时机，直接把他扑倒在地。风凉也紧接着扑上来，三个人，六只手，总算勉强把他按在了地上。

少年挣扎不休，三人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天空中忽然冲下成团的鸟雀，直扑向地上的四人。

高冷余光见一团黑色直冲而来，一把推开了风凉，再想拉三月走时却已是来不及了。幸而鸟雀像是有意识般，只是围住了少年。

三人正愣愣看着这怪异的状况，半空中又见一成人般大的鸟俯冲而来，落地的瞬间化成了一个成年男子。

三人面面相觑，此刻脑中只不断回荡着少年的那句“妖”。

真的是妖怪！

“卢修！别伤那孩子性命！”女人喊道。

“夫人放心。”男人恭敬应道，而后轻挥了下手，围住那少年的鸟雀便四散而去了。

少年捡起地上的棍子，一副防御姿态。男人目光在棍子上扫过，像是认出了什么，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别在擎云洞的地界撒野吗？”

“你知道我师傅？”

“自然知道。”

高冷扯扯风凉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风凉点点头，拽了拽三月，三人趁他们说话，悄悄退走了。不远处便是一座无边的密林，三人钻入深林，没命地跑起来。

“真的是妖怪！妈呀！真的有妖怪！不是不让成精了吗？”风凉一面跑，一面大喊大叫。

“那个男孩不会有事吧？”三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会有事的，那个女妖怪不是不让伤他性命吗？”高冷答道。

三人正在林中狂奔，那男人却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不远处。三人一个急刹，正要向反方向跑，男人却又幽灵般在他们面前现了身。

“站住。”男人叫住了惊慌的三人。

风凉硬着头皮将三月挡在了身后，高冷又上前一步，与风凉站到了一起。

“别怕！你们救了夫人，我不会伤害你们的。”男人缓缓道，可眼神却像看着草木蝼蚁，“这林子广袤无边，野兽遍地，夫人怕你们活不过今晚，特意叫我来找你们。”

男人说着，拿出一支簪子，三月认出了那簪，是刚刚女人头上的。

“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把这簪上翠玉打碎，擎云洞的妖自会来帮你们的。”

高冷察觉到风凉的动作，将他往后推了一把，上前接下了男人手里的簪子。男人多看了高冷两眼，只觉这小子年少沉稳，像是个公子哥的样子。另一个嘛，虽愣头愣脑，却也透着些机灵。

“往南三百里便是人类村子，去那里吧！”男人说完这一句便如烟般在三人面前消失了。

高冷低头看看簪子，又回头看了看两人，三百里是多远呢？山路绵延，不知要走几天。

三人饿着肚子在森林里过了夜，夜里狼嗷传来，三人皆被吓醒，瑟缩成了一团。第二天，他们学聪明了些，一面走，一面寻找合适的栖身地。太阳即将落山之际，三人便准备起了过夜的火堆。

“你行不行？钻木取火不是这样的。”

“你行你来。”

两个男孩凑在一起生火，三月便在不远处捡拾木柴。此时正是炎夏，树木郁郁葱葱，地上枯枝皆是冬季时落下的，少得可怜。三月正捡得气恼，却见前面有棵枯死的小树，便跑去折起了那小树的树枝。她抓住枝干扭来扭去，气急败坏之际又抬起脚连蹬带踹。正屙屎般发力时，头顶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那样的树枝不好烧。”

三月听到声音，心花都要盛开，她以为他们走到了村子附近，以为说话的是村子里的人类。可当她踩上石头，抬头看向比她还高的陡坡时，却见一个妖怪盘坐在一块巨石上。

只一眼她便确信那是妖怪，因为那男人身上没有一丝人类的烟火气，眉若刀削，目若含冰。通身黑袍如墨色的鹤，挺阔身姿又似峰上的松。

三月眼中的惊诧慢慢被防备代替。他知道，这小丫头猜出他是妖了。

“听夫人说，是三个人救了她。另外两个呢？”

“在生火。”三月声音糯糯的，没了往日的大咧咧，倒也不是故意装作可怜样子，实在是遇弱则强，遇强则怂的天性使然。

男人目光越过树影，看向两个男孩瘦削的背影，他们正笨拙地转着木头。再看这小丫头，满眼的纯真怯懦，难怪夫人担心他们，还特地交待洞里的小妖，若是遇上便多帮些。

男人轻吹了一口气，不远处便传来了两个男孩惊喜的声音“有火了有火了，我就说你的办法不对”。

他又拿起手边的剑，隔空削去，一棵大树被拦腰斩断，砸落到了地上。

“这棵树好烧些。”说完，他便没了踪影。

远处的男孩听到大树倒下的巨响，连忙跑到了三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