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霜花指尖抵着冰冷的窗棂，云海翻涌如前世未熄的战火，那些被时光碾碎的痛楚骤然清晰——水神爹爹身中琉璃净火魂飞魄散；她用真身承载玄穹之光救旭凤时，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疼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还有隐居人界的数千年，曾经的海誓山盟被柴米油盐磨得面目全非，旭凤眼底的爱意渐渐淡去，只剩无尽的沉默与猜忌，那些踩着至亲血仇换来的 “真爱”，终是成了困住她一生的枷锁。

“觅儿？” 水神见她神色沉凝，眉宇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忍不住轻声唤道，“你今日…… 似是有心事。”

霜花转过身，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只剩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看向水神，这位前世为她倾尽所有的父亲，此刻就好好站在眼前，鬓角未染霜华，眼底满是关切 —— 这是她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换来的重逢，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爹爹，” 她的声音清冷淡漠，没有了往日的娇憨，“从前的锦觅，已经死了。”

长芳主惊得后退半步，颤声道：“锦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

“是死过一次了。” 霜花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心口，那里曾藏着陨丹，也曾藏着蚀骨的悔恨，“从前种种，不过是镜花水月。往后，我既不会再想着修成男身，也不会再纠缠于天帝两子之间，我会按照爹爹与天帝的上神之誓，安安心心嫁给夜神。”

闻言，洛霖目光紧紧锁住锦觅，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探究：“觅儿，你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霜花抬眼望着洛霖，她想，前世种种大概就是她违背上神之誓的惩罚吧，她和旭凤的“真爱”代价太大了，她重来一世已经承担不起这份沉重的代价了。锦觅颔首：“自然是真。从前那些痴傻念头，不过是孩童顽劣，爹爹和长芳主都不必放在心上。”

长芳主闻言，虽有些不解，但并未说什么，只是洛霖一脸欣慰道：“觅儿你能想通就好，虽说寒清元君地位、品行都是良配，但终究是个女子，你要与她一起，修成男身实在太过辛苦，爹爹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不想你吃任何苦头。”

霜花点头，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已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葡萄，那些戏言，想来寒清元君也没有当真吧。”

霜花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扎醒了意识深处的小葡萄。“你胡说！才不是戏言！” 小葡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撕心裂肺地哭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认真的！”

霜花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刺痛。她知道小葡萄的纯粹，可那份纯粹，在前世早已被现实碾得粉碎。她不能让这具身体的主人，再重蹈她的覆辙。情爱的苦她前世已经受够了，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只想要与一个爱自己的人相守，她是尊贵的水神长女，是花界少主，是六界第一美人，她的人生本就该被人捧在手心呵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