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芒国不夜城
“卖报卖报！东方慢车再出命案！多名富商遇害。”
“诶，小孩儿，一份报纸。”
“先生，五分一份，您拿好了。卖报卖报！东方慢车再出命案！卖报……！”
小孩儿歪带着帽子，穿着过大的衬衫，衣服有些脏，脸倒是白净。背包的肩带掉了松紧扣，大喇喇的挂在身上，身形倒是挺快，谁说要报纸他一溜烟儿就窜过去了。
“勋…千万别是勋…千万别是…”
周教授神色紧张，在公布的遇害者名单里寻找。勋是他的学生，他去南国勤工俭学听到国内状况后就写信毅然决然的要回来。
“教…教授…没事吧。教授……？”齐在门口给教授站岗的时候一歪头，周教授捏着报纸双手发抖，金丝边的眼镜下眸子极速颤动着。
教授没有回他的话，双唇紧闭胸口却在大幅度起伏，齐歪头看看周围确认没人进了屋子把门关起来，“怎么了…？老周，你说话啊。”
“不……没什么……没什么，我的一个学生要乘这列火车回城，伤亡名单上没有他或许…或许他幸存了。”在确认了三遍名单上没有勋的名字以后，周教授将报纸合起来放到一边。
齐哦了一声，又询问了些这个学生的信息他可以拜托人去找找看，教授却一再表示自己已经相信他还活着不需要再兴师动众了。
齐叹了口气。
“…林小姐…被杀害了。”
乔在银行里翘着二郎腿看花月晚报，听到旁边的两个来办事的商人窃窃私语。
“看来…还是不要跟贾国人对着干才能活命…”
“老甄，你我同是国人…你怎么能……”
“贺兄慎言。”
此处是不夜城的汇商银行，里面却多数是跑贾国业务的商人，乔灭了自己手里的烟头，听到有人叫他的号码了。
走到私人业务办理的柜台:“我是来取郝老板的货款的。”
柜员翻开账本:“好的，先生贵姓？”
“乔”
柜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的，乔先生稍等。”随后她低头写了一张单子，“先生拿着这张单子去我们经理的办公室等候，他会带您去取货。”
“谢谢。”乔接过了单子，问了一句:“你们经理办公室在哪？”
“哦，在二楼，门牌号是233，在您前面还有一位甄老板，所以您也许要等一会儿。”柜员耐心跟他解释，然后准备叫下一个人。
“这次做得不错…很是干净利落。”贾奉命驻守不夜城，如往常一样周四来大饭店听角儿唱戏。
“哎呀…这当初得亏撒参谋拦的及时啊…不然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哪还有戏可听啊。啊？哈哈哈哈。”贾哈哈大笑，对老板娘挥挥手:“满上满上。”
老板娘陪着笑，也不多言，只夸了几句他英明之类的话，贾就偏要老板娘陪他喝一杯。
老板娘不仅生的漂亮，也是有手段的狠角色。不然，这民不聊生的不夜城，又怎会有如此繁华的饭店。
只见她笑着陪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台上的角儿也收了尾，下场去了。
来了几个小生耍杂技，贾看的身子前倾带头叫好，便又是满堂喝彩。
“贾军长，属下有些事耽搁了，自罚三杯。”
“哎哟…撒参谋，快坐快坐。”贾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什么事儿啊？能耽搁你看戏，我可是记得何老板的戏你是一场不乐意落下的。”
“小女今天回来，这不几年不见了当爹的得去接一接吗。”撒打着圆场，直接往老板娘手里把酒壶夺过去满满给自己倒了三杯。
“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给军长赔罪。”他笑着喝光三杯酒，贾哈哈笑起来，“你就哄我吧，赔什么罪啊？你我多年兄弟，生分了生分了。我随你一杯。”贾说完也把酒给喝了，撒嘿嘿笑着又给他满上。
眼见撒悄悄看了她一眼，老板娘也识趣儿的道了个安说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忙的。
“三桌一份儿爆炒花蛤！”
“十一桌的菜好啦！”
厨房热火朝天的，香气四溢。一个个打下手的忙的不可开交，老板娘刚进去就连何二月身边跟着的小徒弟正跟店员点菜。
因为发音不大标准，厨房的小厮还背地里笑他。今天说是何想炒几个小菜会会朋友。
小厮憋着笑，老板娘瞪他一眼，小厮立马开溜做事去了。
“一会儿记得给何老板端上好的女儿红过去。”
小徒弟抿着嘴，听到老板娘这么说，悄悄看了老板娘一眼说了句带着口音的谢谢就跑了。
“诶？小孩儿跑的倒挺快。”老板娘笑着摇了摇头，晨三儿难得忙里偷闲喝口水就看见老板娘下来了，打了个招呼:“那位爷又来啦？”
“嗯。每次就他最难伺候，还得好吃好喝的陪着。”老板娘抱怨了两句，看了看墙上贴着的一张张订单。
“撒参谋刚来找你半天，说是有事跟你说。我说你去陪军长去了，撒拔腿就跑，跟见了鬼似的。”晨起锅烧油，掂起勺子往里下菜。
“嘁——谁稀罕他。”老板娘笑骂了一句，晨三儿也跟着笑了笑，“后厨你看着，我去前台看看了。”
“诶。”老板娘偷笑着走了，晨三儿心里也乐呵，老板娘高兴了保不齐自己还能涨点儿工钱呢。
“军长，众云商会的会长来敬酒。”
“蒲会长？久仰久仰。”贾立刻站起来，要跟端着酒过来的蒲握手，看见他身边还站了个仪表堂堂的男子，他又把手缩回来抱拳。
“阁下真是折煞蒲某。”蒲端着酒，打了个哈哈。看到撒也在，蒲抬了抬酒杯算是打了招呼。
“哈哈哈，蒲会长对我贾军慷慨相授，我还没有答谢，实在是我的罪过呀。改天，改天请蒲会长到陋室一叙。如何？”贾哈哈笑着，蒲跟着点点头，“军长的邀请蒲某岂敢不从？这不，商会有事得先走，就过来跟军长打声招呼。”
“哟…这是哪出事了这么着急。”贾慌忙问，蒲面上一难，偏头时身后人已经接上了话:“从乡南有一批货遭了水，得赶紧过去看看。”
蒲这才面色释然，讪笑称是。
“哦……这两年一到这个季节就老是暴雨，乡南…害，走水路遇上坏天气也是倒霉。罢了罢了，蒲会长路上小心，咱们下次再叙。啊…哈哈哈。”
“诶。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说这话不说这话，商人嘛。货当然重要，快去吧。”贾挥挥手，蒲二人客套两句也就离去了。
贾捻了一颗花生在手里往嘴送，脸上却冷了下来:“这个时间乡南哪来的货…你去送送他们摸摸底细。”
撒领命去了，良久贾看着台上的小孩儿跟猴儿似的灵活的很引起了大家的喝彩，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来:“芒国人……”
“如梦初醒……”
芒都皇宫今晚的最后一场表演也完成，鸥松了一口气。
化妆间门口
“茉莉姐真棒…！”
“茉莉姐真是太漂亮了，今天演出这么成功，乔老板可砸了不少钱，我看某些人是没机会咯。”
“不就是傍金主吗谁不会啊…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个相好的在别处当厨子吗…”
“咳咳——”
谭老板咳了一声，两个小姑娘才闭上了嘴。“你们没有事情做吗…明天的表演准备了吗，在这嚼舌根？”
“没…没有。”
“没有还不快去。”
鸥习惯了，随他们去说。真真假假有几个人清楚，谭关上化妆间的门。
鸥从镜子里看到过来的谭玫瑰，“谭老板。”
“诶。”谭应了一声，走到她身后帮她理了理头发。“挺好的，芒都皇宫有你，招牌就还能打响。”
“玫瑰，你真的不唱了？”鸥看着镜子里束起头发的谭，问。
“不唱了，我得走了。他在等我呢……”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明天早晨的船票。”
“………保重。”
“放心吧，你也要好好的。”谭仔细的理着她的头发，明天起芒都皇宫的头牌歌伶就是鸥茉莉了。
叩叩叩——
“请问鸥小姐在吗？”
乔老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谭拍拍她的肩膀似是带着什么期许似的，转头去应:“鸥在。”
谭给乔开了门，就转身出去了把房间留给鸥和乔。
“今天唱的很好，要是阿姨还在，听到你终于放声歌唱，应该也会宽慰吧。”
乔也站到鸥身后，鸥回道。
“我就这一副破嗓子能换钱了，还亏有乔老板捧场，我不至于流落街头去。”
“嘁……”乔笑了笑，“不要让他们失望，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乔把手搭在鸥肩膀上，鸥盯着镜子里盛妆的自己，回应到。
“你准备好了吗？”乔问。
鸥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嗯了一声。
此刻的不夜城，华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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