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到了

阿乞转身去穿鞋一面摆了摆手道：“无碍，就是两日不曾喝水吃饭，有些乏了。”他说着走到桌旁去倒水，走的摇摇晃晃。

这时门被推开，他扭脸看见邵亭安正端着个木盘走来，上面放着饭菜，他看见阿乞站着，脸上没什么神情，走到桌旁将饭菜放下问了句：“好些了？”

阿乞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好些了。”

“吃吧，郎中说，是你劳累过度，休息几日便好了。”邵亭安说着坐在一旁。

阿乞坐下，看那饭菜也是清粥小菜，邵亭安又解释道：“郎中说你饿了两日，不能吃太过油腻，先吃这些，等明日好一些了再吃些好的。”

阿乞点点头说了声谢便端了碗，邵亭安只是低了低头的功夫，便看见碗空了，顿时惊讶起来：“你，吃这么快？”

阿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军营里，若不吃快些，便没饭了，而且有时吃了一半就要打仗去，不吃快些就要饿着。”

邵亭安听了顿时皱了皱眉，他这才认真地去看阿乞，他被晒更黑了些，额角的那道疤还在，挽起的衣袖下露出带着道道伤疤的手臂，便是那修长的手指关节也变得粗大，身上带着从前不曾有过的苍桑和果毅。

“这么多的伤疤，全要留着当纪念吗？为何不用法力消了去？”邵亭安伸手轻轻抚着那些疤，生怕又碰疼了他。

阿乞低头看着那手指，再看向他的面容，又是相隔这么久不见，他便更是消瘦，许是这段日子为了杨若梨操了不少的心吧。

“我，明明受了伤，第二日却不见疤痕会让人怀疑。”阿乞说，邵亭安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没有及时赶回来救她，你，定是，很难过吧？”阿乞开口。

邵亭安抬眼看向他，此时白日里眼中的愤怒已然不见，目光只是多了些苍凉，他叹了口气看了看阿乞又走过去将门闩了，对日出道：“你去门前看着，有人进院打声招呼吧。”日出立即摇了摇尾巴爬到门前去。

“阿乞，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邵亭安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着。

阿乞心中怔了怔，有些紧张地看向邵亭安。

邵亭安不看他，而是看着桌上的油灯道：“我早就知道，杨若梨腹中的孩儿，是你的对吧？”他抬眼看见阿乞，阿乞一惊，一股冷汗便从他后颈流向后背，连一旁的藤如散与金棠都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你，我……哥哥，你别……”阿乞张了张口吐出这几个字来似是用尽了力气，更多的汗便流了出来。

邵亭安平静地又看向油灯道：“你不必瞒我，那日我说完，你这个不会说谎的家伙表现的那么奇怪，我怎么会想不出，而且，之后，若梨临死前，对我说来世，再不入我邵府，我便更是确定，她给那未出世的孩儿起名叫思琪时，我更是知道，不过阿乞。”

他看向阿乞：“我从来不怪你，因为我并不爱她，甚至于，因为她一直喜欢着你而讨厌她，当我知道她竟然有了你的骨肉时，恨的还是她，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与她……我也恨了你一阵，恨你明明说不娶妻，可是却和她有了那样的事，和她有了孩儿，可是当我听你说，要把这孩儿拿掉时，心中又平静了。

“我那封信催你回来，是想你有法力，可以救那孩儿，因为，那是你的孩儿，我该好好养他，教他读书习字，你在战场杀敌回来时，我会偷偷告诉他，你是他的爹爹，将来，让他孝敬你，照料你，我才会心安一些，我那么盼着你快回来救自己的孩儿，可是，你不来，我让郎中想尽办法留下他，可是，他们办不到，我让他们帮我，他们也帮不了。”邵亭安眼眶红了，抬手指着藤如散和金棠。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桌面：“我好想让他来这世上，我好想看看你的孩儿是长什么样子，你不在，让他陪着我也好，我不知道你还回不回来，我不知道我要怎么面对你，但是，有他在，我替你照顾他就像小时候，我照顾你一样，我的心会好受一些，因为我做错了事，因为我把你赶走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阿乞，我好想念你，我每日都忍着自己骑马去找你的冲动，每日都写十几封信想要寄给你，告诉你，我想着你，可是，我写了又烧了，又写，再烧，我不知道怎么办。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忍耐着，我以为只要我忍耐过去了，就不会想，我以为我娶了娘子，就不会想，我以为我再不见你，就不会想，可是，我没办法控制，只会越来越想，越来越救不了自己，直到她死了，带着你的孩儿一起死了，我才觉得，我不需要什么娘子，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阿乞，我明明想要你，可是却总说一些混仗话伤害你，总是要赶你走。

“我整个人，整个心，每一天，每一刻都想要说出来，可是我一开口，就是伤你的话，那天，我听郎中说，孩儿没有了的时候，我就像看着你被你的姨娘带走的那天一样，我坐在大门前三天，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我伤了你，差点害死你，现在，我又保护不了你的孩儿，他死了，阿乞，他死了！”

邵亭安已经伏在桌上痛哭失声，连藤如散与金棠都为之动容，走到窗前去，而阿乞的心已然在狂跳不止，他一步抢到邵亭安的身边伸手将他揽在怀中紧紧地搂着，抬手抚着他的头发，邵亭安转身也搂着他咬着牙哭的全身颤抖。

阿乞的眼泪也跌落下来，煎熬了这么久，他以为再也不可能听到的话终于从邵亭安的口中说了出来，他终于肯面对这些了，原来，他的一切没有错付，还好，他还活着。

“我不怪你，从来不会怪你的，那孩儿与我无缘，只要你在就好，哥哥，邵亭安，你在就好了。”阿乞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反复地说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