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亮了,听见院子外面有人走动说话,才知道邵亭安和阿爹才回来,他不敢出去,生怕只让邵亭安看见自己就会知道一切,于是便呆呆地坐着,开始设想,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要如何解释,但无论是什么解释,他都不会原谅自己,嫂嫂才过门两日,便与他……换了谁能原谅?不杀了他都算是好的了。
又坐了会子,听见有下人在院外说话,似是说找不到新夫人了,个个慌乱,他想出去说杨若梨在哪,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此地无银?
又坐着,天亮的透了,也不见邵亭安到这里来寻人,而杨若梨还在屋中也不见出来,想必还是在睡着吧,他只希望自己会时光倒流的法术,让昨晚的事不曾发生,可是他不会,事情也是发生了,他再次想起昨晚不由又打了自己几下,藤如散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大清早的为何打自己?”
他抬头,见藤如散和金棠正并肩站在面前,他猛地起身一把扯了藤如散的衣领厉声质问道:“昨晚你哪去了?”
藤如散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金棠,金棠也是目光躲闪着:“没,没去哪呀,怎么了,出何事了?”藤如散结结巴巴地问。
“什么叫没去哪,我叫你几回你都不应!”阿乞又道。
“你叫我了?我,我看见你准备沐浴歇息,然后,就,就去山上,看,看月亮去了,怎么?出什么事了?不是,日出在吗?”藤如散观察着阿乞的神情又指了指狗窝,可是却还听见日出在打鼾。
阿乞想了想一时又说不出口,这才放开藤如散坐在花坛上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算了。”
金棠凑上前来问道:“究竟是出何事了?不然,你干嘛一脸颓废?还,打自己?”
阿乞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时,却见管家走了进来,看见阿乞,向他拱了拱手道:“大公子早,早饭怕是要迟一些,因为,新夫人不知去向,下人们都四处找,所以要耽误了。”
“新夫人不见了?”藤如散与金棠异口同声道。
这时,听见杨若梨的声音自那屋中传来:“谁不见了?”众人回头,见她正推开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阿乞看了她一眼,又别过头去。
“哟哟,少夫人,你怎么在这儿呀,让大家好找,您在就好,老爷和夫人都急坏了,以为你不适这里,又不知道去了何处,请少夫人快随老奴去见老爷他们吧。”管家一见立即抱拳说道。
“我,怎么在这儿?”她呢喃了一句回头四下看看,便一眼看见管家身侧的阿乞,脸色一滞,却又带出一抹笑意来,再回身看看自己出来的地方,眼珠转了转道:“昨晚我相公一直不见回来,便四处走走,上回听他说过他曾经是在这里住的,便来看看,困了,就在他那房中睡了,我相公回来没有?”
管家忙回话:“回少夫人,大公子一早回来的,饮多了酒,这会子还在睡着。”
杨若梨点了点头便往外走,看见阿乞有一丝尴尬,但还是开口道:“阿乞小叔早啊,昨晚没吵着你吧?”
阿乞忙起身,头也不敢抬地回道:“嫂嫂早,阿乞并不知道嫂嫂在兄长的房中过夜,要是知道,便先去回阿爹了。”
杨若梨哈哈笑了一声道:“是啊,我也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在那里睡着了,我去见我相公了,走吧管家大叔。”说着转过身走了出去。
邵亭安睡到过午才起,到饭厅吃饭时才知道杨若梨昨晚并不在院中,不过也不多问,见她坐在一旁发呆也是只顾吃自己的,片刻,杨若梨才对他道:“明日便要回门,你要带什么?”
邵亭安放下碗,端起茶来喝着道:“什么都好,我又不懂,我去问我爹。”
“听说,过些日子,你要去赶考了?去帝都?”杨若梨问。
邵亭安想了想颌首道:“是要去的。”
“那你考个一官半职的是留在帝都,还是要回来?”杨若梨又问。
“我怎么知道会考个什么样子,去哪都好,你问的太早了些吧。”邵亭安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杨若梨跟着他:“早什么呀,不过一个来月了。”
邵亭安站住回头问她:“便是考上如何,留在帝都如何,你有何打算?”
杨若梨板着脸道:“我能有何打算,都嫁给你了,还不得嫁鸡随鸡?你去哪我不都得跟着?总不成,你去帝都,我留在雅城?”说着试探地看着他。
邵亭安回过身走了出去道:“那就随你了,我不管。”
“你说的啊,我要是不随你去帝都,你可不能有怨言。”杨若梨站定说着,邵亭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饭时,城主夫人与邵亭安和杨若梨交待明日回门的事,说已然替他们备了回门礼,交待他们一路要注意,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想多住几日也可,毕竟女儿外嫁了这么远,当爹娘的想念也是合情理。
二人谢过不再多言,城主则对阿乞道:“阿乞,那件事我已然安排好,后天一早,我便带你去。”
阿乞一听这才开颜道:“真的?太好了,那我明日也早早做准备。”
“阿乞要去哪?”邵亭安猛地看向阿乞,他知道他要去哪,可是还是故意的问。
城主笑道:“之前说要送他去军营历练的,军部督管让人传话来,说后日就让阿乞去报道。”
“后日?这么快么?才回来没几天,不能等到明年吗?”城主夫人忧心地问着看向城主。
阿乞则道:“阿娘不必担心,反正离的不远,去一段日子,阿乞就回来看望你们就是了。”
“你,小叔要去军营?!”杨若梨惊讶地问着,瞪大眼睛看向阿乞,阿乞并不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可……”杨若梨想要说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只是脸色已然变的有些焦急起来,邵亭安侧脸看了看她道:“可是什么?这家里有下人侍候你还不够,还要让弟弟也给你端茶送水?人各有志,志在四方。”
城主夫人立即对邵亭安道:“安儿!你怎么跟若梨说话?她是你娘子,说话不能温和些?平日见你不这样,怎么倒跟娘子口气这么强硬?”
“哎哟,娘啊,他就是这样的,在你们面前可乖了,跟我说话一直这样,之前咱们在帝都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老斗嘴来着,没事的,我习惯了,我不是跟他说话也斗来斗去的么,我知道,他心里是疼惜我的。”杨若梨忙说道,城主夫人这才笑道:“还是我们少夫人最懂事,识大体了,真是咱们邵家的福份呐。”
阿乞心中却在打鼓,如若他们知道昨晚的事,定然不会再这么说,混仗阿乞,你真可以!他又在心中骂了自己一通,匆忙吃完了饭便走了出来回了院里。
“阿乞,没想到,你这么快又要走了,我不陪杨若梨了,在家陪你吧,后日,我与爹一道去送你。”邵亭安追进来时对他说着。
阿乞回身笑道:“不用了,嫂嫂回门,你不陪着算怎么回事,而且我去的地方也并不远,你若是想念,来看我就是。”
邵亭安神色有些黯淡走到屋里去坐了,阿乞跟在他身后也坐下。
“其实,你走,也是对的。”邵亭安突然说道。
阿乞一怔:“怎么?哥哥也觉得我……”
邵亭安立即摆了摆手道:“非是我觉得,而是……”他向门外看了看,“而是,我知道,杨若梨想要嫁的人是你,而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