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园子

吃罢了饭，听二姐说最近城中来了杂耍班子，他们要想去看便可去，在香妆坊的巷子里有个戏园子，这些日子去看的人多，在家中闷的便去凑凑热闹。

阿乞正有此意，只有在八岁那年看过一回，往后便很少看了，听二姐说起，便起了心思想去看，藤如散与金棠也都想要去，邵亭安自是哪有热闹就要往哪凑的性子，于是二人便出府往南去了。

“果然是玉城，看这些做玉器的商铺果然是多啊。”藤如散走在街道上来来回回地看着两旁的铺子，里面摆放的全是大大小小价格不一的玉器，有摆件，有饰物，还有大型的雕刻，一个个精致的紧。

几人便在这些商铺前流连看着，邵亭安看上一枚玉簪，在阿乞的头上比划了一下时，商贩倒先开了口道：“小公子果真有眼光，这玉簪子选料上乘，佳品，您看这上面的一抹绿，正是恰到好处，而且水头好，送与娘子，定得欢喜。”

邵亭安看着那簪子，面前上的笑意便退了，他将簪子放下便往前走，小贩叫了几声他头也不回，商贩掌柜的也不知道哪句话说的错了。

阿乞也看了看那簪子，苦笑了一下转身也跟着走了，追上几步对邵亭安道：“哥哥，吃糖糕不，我去买。”

邵亭安收了收心神道：“那你便去吧，我在这里等着。”阿乞笑着走去买了两块糖糕时，却不见了邵亭安，只有藤如散和金棠在一处小摊前看折扇。

因为金棠与藤如散都隐了身，旁人看不到，他也不好上前去问话，只是四下打量着，不一会儿便见邵亭安又跑了回来他这才吁了口气：“去哪了，这里人多，可别走散了。”阿乞说着将糖糕给他，邵亭安道：“哦，没事，走吧，快去看杂耍。”

于是二人便往那戏园子去，不一会子藤如散与金棠也追上来，阿乞对他们道：“你们且先去占个位子，我这会有些腹痛，要找个茅厕，怕是晌午喝了贪凉喝了井水。”

藤如散与金棠便先走了，邵亭安四下给他找茅厕，走来走去的，问了人，便在一处屋后找到一间，邵亭安远远站着等他，又去看一旁画坊里的画，没一会阿乞出来，已然神清气爽。

“走吧，去的晚了便开场了。”阿乞说着与邵亭安往前走，拐进一个巷子后不久，便看见了一处戏园子，可是这里却是门可罗雀的一派萧瑟模样，并不像有杂耍班子在的样子。

“别是搞错了吧？明明没人哪，这么冷清，会不会是二姐记错了日子了？”邵亭安往里看看，一个高大的牌楼双开的大门半掩着，四下左右竟没有人烟。

阿乞也奇怪地往里看了看，再推开门，便看见一道青石板的路一直铺向一个水池，水池的另一面又有一个月亮门，门里还是青石板的路伸向远处，四下里种的树也是极为高大，可是明明是艳丽的天色，却像是被这道牌楼将日头挡了似的，倒有些阴冷之感。

“要不，进去看看？或许是在里面，已经开场了，所以外面没人在。”邵亭安推测着，阿乞点了点头道：“那便进去看看吧。”于是二人推门而入，穿过月亮门直进了内院。

青石板路两旁的墙根下全长了荒草，根本无人修缮过的样子，宽大的树冠俨然遮了半个院落，这又让他想起了白姑娘所在的那个院子，心里又谨慎起来，他有些后悔没带上犽枭。

二人顺着那石板路一直拐了两道弯这才看见一道墙后有一幢三层的戏楼，与之相隔的是一道花墙，此时果然听见里面锣鼓喧天，邵亭安脸上凝重的神色便有所缓解，对阿乞道：“好了，快走，果然是开场了。”

阿乞点点头跟着他往花墙里跑去，花墙的门内有一道圆形石屏，绕过石屏便是一个下沉式的空场，场子四周摆着一排排的座椅，对面的戏楼上正有两人在唱戏，而座椅上则已然坐满了人，不过在后排边角还有几个空位置。

“阿乞，这边来。”邵亭安拉着他往那空位置坐，阿乞扭脸看着台上，好在那戏楼较高又是半圆形向外伸出，不管坐哪也都能看清。

二人坐下后，邵亭安还对阿乞道：“奇怪，怎么是唱戏的，不是说有杂耍吗？”

阿乞想了想道：“许是先热场呢吧，等这出唱完，便是要杂耍了，子鱼和金棠怎么不见？”他伸长脖子四下打量着，确实没有看见他们。

邵亭安也跟着打量四周道：“许是耐不住性子听，跑去哪玩了吧。”

二人便又用心听戏，可是听了半晌也听不明白，这二人下场又上来二人，还是接着唱，丝毫没有要有杂耍的意思，邵亭安不耐烦道：“骗人的嘛，哪有杂耍？”

阿乞也皱了眉头，此时前边一个姑娘转过身来，手里捧着几块小点心道：“吃吗？”

他们二人向她看去，不过普通的姑娘，不施脂粉，毫无特别之处，他们摇头说不吃，那姑娘便笑笑转过身去，邵亭安对阿乞贴耳道：“这里的姑娘倒都挺大方的，不相识的人也这么客气。”

阿乞笑了笑正要说话时，那姑娘又转过身来：“吃吗？”

二人还是摇头说不吃，阿乞还看了看她手心里的三块点心，绿中带红，似是绿豆糕加枣泥馅，做的不甚美观，许是家中自己随便做的。

“阿乞，我不想听了，我们走吧。”邵亭安晃了晃阿乞，阿乞也是坐不住了，戏台上的二人叽哩咕噜的也不知道唱些什么，这二人下去方才那二人又上来唱，没完没了，只是催人打困。

于是阿乞起了身往外走，邵亭安也跟着起身，这时，前边的那个姑娘又转过身来道：“吃吗？”阿乞发现她的目光还是平视着，并没有抬眼看他们，就这么停了半晌便又笑着转了回去。

邵亭安也看着她问阿乞：“她没事吧，为什么要重复这么做？”

阿乞拉着他走出圈外便转身再向她看去，果然，没一会子，她就又转身对着身后的空座位问句吃吗，邵亭安看向阿乞道：“这姑娘怕是有毛病。”

此时阿乞则摇摇头，又看向戏台道：“非是她有毛病，而是，这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