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

这一句只有下半身，实在是震惊四座，尤其是藤如散自己，他也被吓了一跳低头往自己的下身去看，然后又问金棠：“老金，棠兄，我，穿着裤子的吧？什么叫能看见我下半身啊？”说着还伸手去挡自己的下身。

阿乞也没明白邵亭安说的话，看看藤如散又看看邵亭安：“你，能看见他了？”

邵亭安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啊，不过，我只能看见他的下半身，裤子，半截衣襟，还有脚。”

“啊？”阿乞和金棠都惊讶地啊一声对视着又看向藤如散。

藤如散后退着坐在床上去：“这几个意思啊，为什么他能听见我的声音，却，只能看见我的一半儿？”

阿乞也有些纳闷地摇摇头，金棠更是不解，藤如散则一拍大腿道：“不过也没啥，比起之前他什么也看不见强些，一半就一半吧，至少他不会踩着我。”

邵亭安往他上身看去，虽然那里空荡荡的，不过还是拱了拱手：“有劳护法神的护佑，便是能看见一半，但感恩之心便是全心全意的。”

藤如散嘻嘻哈哈地笑着道：“何必这么严肃，其实，从外形上看来，我与你的年纪嘛，差不了几岁，你叫我一声哥哥就好了，平日里说话也与他们一样自在些，不必拘谨。”

邵亭安便又问：“那请问护法神高姓大名啊。”

阿乞和金棠便都瞧不惯藤如散如今这副德行，又异口同声地说道：“叫他子鱼。”

“子鱼？好有趣的名字。”邵亭安说着。

“有趣什么啊有趣，他就是个呆瓜，怎么样，呆瓜，好了没有，好了咱们就赶紧离开这里，我已然无法忍受这里的气味了，别再等天黑，那些东西又跑出来恶心人。”金棠用折扇快速扇着说。

藤如散这才去找鞋穿一面哎哟哎呀地道：“我才刚刚好，你就这么催我，都不给我穿鞋，也不照顾我一下，全不是我刚才受伤时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你多关心我一些，少损我一些，唉，不如我多受几次伤，好换你关心几句的好。”

金棠立即又用折扇打他的嘴：“呸呸，你想受伤是不是，好啊，让哥哥我好好揍你一顿，让你伤的动不了，就你这张嘴病不了伤不了。”

“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就受动手啊？别打我了啊，不然我还手了，你还打？”藤如散一手护着脸一面去抢金棠手里的折扇，阿乞拉着邵亭安转身走出房间去，邵亭安笑道：“原来他们俩也挺有趣的，若其中一个是个姑娘，他们倒是一对欢喜冤家。”

阿乞看看他道：“便同是男子，也可以是，看他们这样，不是也挺好么，何必非要纠结男女？”

邵亭安的笑意立即消退了，他看了一眼阿乞道：“我，我还是觉得，觉得。”

阿乞转身一手支在墙上，将邵亭安环在臂弯里并靠近他的脸道：“抛过那些教化廉耻，难道一个男子就不可对另一个男子动心动情么？男子又怎么了，不是一样有心么？为何不能打破那些观念，为何不能面对自己的真心？为何一生只能与女子相伴？”

邵亭安看着他，听着他一连串的问话，一颗心砰砰直跳，等他说完便推开他道：“自然不可，男子只能与女子婚配嫁娶，这是礼教，这是规矩，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我只能做兄弟，要我说多少次，你若有难，我定然会挺身而出，替你死又如何，可是我们仅此而已，将来，我要娶娘子，你也是，这个规矩永远不能被打破，听懂没有？别再做那些子虚乌有的白日梦了，阿乞！”邵亭安说完转身进了屋去，片刻拿着包袱又走出来，将阿乞的那个丢进他的怀里，自己则背了自己的那个快速地说了句走，便先咚咚地跑下楼去。

阿乞抱着自己的包袱呆站在原地，金棠与藤如散穿过墙走出来，藤如散伸手揽着他的肩道：“有些事得慢慢来，他在那样的爹娘身边长大，受的规矩礼教便是如此，你让他有这种改变也必是太背道而驰的，那些观念在他的脑袋里已然扎了根基了，别苦恼了，走吧。”

金棠也走在他一旁道：“是啊，人类总是要自寻烦恼，何必为情所因呢，自由自在多好，找什么娘子相公的，自讨没趣。”

藤如散悄眼看看他也不作声，他们便往外走，出了城后，才发现自己的马儿早已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能一步步地走，找个地方再买两匹马。

人走毕竟比马要慢上许多，好在天黑后终于到了一座小城，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又让伙计帮着买了两匹马来，阿乞身上的银袋子便要见底，以防路上再出什么叉子，他便留了几两银子防身，其余的也省着花，吃食上他自己都是尽量少吃些，全让邵亭安吃饱喝足睡好，到二姐家时，他已然饿的前胸贴了后背，两眼发花了。

二姐满月便在第二日，阿乞先是狠狠地吃了一顿，便回客房去睡，一路他也没怎么敢睡，又怕有什么怪物出来，如今到了，这才放心的从天未黑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听见外面宾客迎门才起。

二姐夫家是这烟翠城的富户，开着几间商铺，一半是做翠玉买卖，二姐的首饰也多半以贵重的翠玉为主，这次来，她还特意准备了几样好饰物让邵亭安回去带给娘。

二姐诞下的这对龙凤胎也是长的清秀可人，来的宾客无不称赞，女眷们都争厢抱着，阿乞去看过之后便独自出来在院中坐了，他向来不喜热闹，便坐在亭中看园中的花草。

此时他又想起邵亭安说的那些话，不由的又惆怅起来，正自哀伤之时，突闻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忙循声望去，见一个女仆全身冒着黑烟自一间房中奔出一头扎进院中的大鱼缸里，便再也不动了。

阿乞几步抢到她身前，此时又有几个下人跑来，一见此景立即前来拉他，可是却怎么也拉她不动，似乎她正被人用力地扯着似的，此时阿乞正好上前，手抻进水中去掰她的肩头，只是当他的手刚伸进去时，竟然觉得指尖似乎碰到了一只冷冰冰的大手，只是转瞬之间，那大手便不见了，这女仆才被一下拉出水缸，拉扯她的下人们也是用力过猛，竟然将她拉扯倒在地上，一个个也向后摔的人仰马翻。

阿乞回身看时，见这女仆身上还有一团黑烟，只是快速地滑到地面之下去了，他上前弯腰查看，见这女仆面色苍白，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又在她的人中上掐了一掐，女仆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张开了眼睛。

四下的仆人们上前将她拉起问她怎么了，她却茫然地摇头说不知，阿乞又问旁人，一个老妇说：“我与俊芳正择菜着，她突然就惨叫起来，还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转身就跑，怎么就要去寻死呢，俊芳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们帮不上忙，你说出来也是好的呀。”

这个叫俊芳的女仆还是一脸的茫然看着四周的人道：“我非是有什么憋屈之事啊，我怎么会寻死呢？”

此时管家上前来见众人都围着便道：“都在此处作甚，不知道前院的宾客都到齐了么？还不快张罗，等着挨板子么？哟，阿乞公子，您也在这儿啊，这里怪乱的，您还是到前院去吧，这就开饭了，亭安公子也四处找您呢。”管家对阿乞毕恭毕敬地说着，阿乞点了点头说声知道了，这才往回走，又回头看那水缸，却又没什么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