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邵亭安望着阿乞远去的背影，忽地大声说了个好字，便又不言语了，身后城主走来问道：“好什么？”

邵亭安转头见他，向他弯了弯腰道：“没什么，我们何时回去？”

城主夫人道：“这就回去，怎么，是盼着回去，还是舍不得走？”

邵亭安没回答，却问了句：“你们觉得，阿乞和小朵真的会……”

城主夫人一笑，直拿眼睛看他问道：“怎么？你不愿他们成亲？还是，你看上小朵了？不过告诉你，你与小朵不可以成亲，你们是表兄妹，是一家人，然阿乞则不是，便是可以的，安儿，你也想要成亲了？”说着又掩口笑起来。

城主也是揶揄他：“明年才十六岁，才可找娘子，现在急个什么劲？若不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跟爹爹说，爹爹必是会替你作主。”

邵亭安甩甩头道：“不曾，我回去收拾东西了。”言罢埋头跑开，身后城主与夫人只是又笑起来，城主夫人叹一声：“吾儿长大啦，想讨媳妇儿啦。”说时，眼眶却红了一下。

众人收拾停当便都离开，老城主与夫人送到门外，邵亭安与阿乞与他们行礼道别，便纷纷上了马车。

邵亭安依在车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阿乞坐在另一面，二人一时谁也不与另一个说话，没一会子，邵亭安便昏昏欲睡，阿乞回头看他一眼，怕他睡着摔了，一手扶着车窗，将手臂横在他身前挡着，眼睛还是看向窗外，另一手里握着个茶壶。

是的，藤如散那厮挑了什么不好，偏偏挑了个茶壶，阿乞就为带这个茶壶还很无奈地跟城主解释说自己极喜欢这茶壶上的花色，城主说这茶壶自家有不下十套，可是阿乞说就是喜欢这茶壶握在手里的触感，城主无语，让他拿着吧。

此时，那壶嘴上冒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四周，悄声对阿乞道：“阿乞，我们这是去哪？”

阿乞举起茶壶来对他道：“回府，你快回去，这么冒个脑袋被人看见，不被吓死才怪。”

“哎哟，我在里面快闷死了，又在你的手心里握着，里面滚滚烫的，我出来透透气，不然，我得死在里面。”说时不断吁气，扭脸又看向车窗外又欢喜道，“咦，外面好景致，哈哈，阿乞，你把茶壶举高些，哎呀，许久不曾看外面了，原来却是这般美好，我若能出去走走就好了，阿乞，我能不能去附在谁身上玩乐一日？”

他回头看向阿乞，阿乞便又问他：“你附在人的身上，恐会对人有损吧？”

藤如散又看向窗外老实地颌首道：“是会折损一些阳气，不过，睡上一天便好了，行么？”

阿乞闻言摇头道：“不行。”

此时邵亭安突然开口说话：“你如何对个茶壶说的那么起劲？”

阿乞心中一惊，险些将那茶壶丢出窗外去，忙收回手捧着藏在身侧，一手握在壶口上回头对邵亭安道：“我，那个，没，没有。”

邵亭安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没有？那个茶壶有什么好的非要拿来，家中哪一套茶具不比它好看？你何时喜欢这玩意了？”

阿乞急着又张口结舌起来：“我，我，就是，觉得，它，它，这个……”

邵亭安看不得他着急的结巴的样子，忙道：“好好，你喜欢便喜欢，我也没拦着你。”说着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阿乞见他不再追问这才吁了口气，邵亭安倒笑起来：“看你这傻样子，拿来我看看。”

阿乞有些犹豫，但又不想忤逆他的意思，便将茶壶递给了他，邵亭安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打开壶盖，是想看看里面或许藏着什么好吃的，可是却见里面空荡荡，便有些不解，但还是将茶壶还了回去。

“没什么稀奇，你若喜欢，我让爹爹带你去瓷窑场挑些好看的。”邵亭安道。

阿乞摇头道：“我不是喜欢，就是，反正，过几日这个也是不要了的。”

“啊？不要了？为何？”邵亭安更是不解地追问。

阿乞这下又觉得把自己推进了个大坑里，先前说不明白，这回更无法解释，在那坑里没出来，现在反而又加了几把土，怕是将自己埋的不够深似的。

正在此时，那茶壶突地在阿乞的手里跳了几下，邵亭安扭脸一看，顿时大惊：“啊，它会动！阿乞！”说着伸手拉住阿乞的手腕。

阿乞暗骂里面的藤如散，面上装出无辜的神情来：“它，它没动啊。”

邵亭安突地伸手将那茶壶放在面前的车板上道：“我分明看见它动了，快放下。”

他拉着阿乞说时，那茶壶果然原地跳了几下，甚至还翻了个筋斗，这下把邵亭安吓个半死：“阿乞看见没有？这东西有古怪，快把它踢下去！”

阿乞极为无奈地看着那茶壶，不知道这藤如散究竟意欲何为，正要说话时，马车却停了下来，茶壶咕噜噜地竟滚到了二人脚下，邵亭安吓的立即将双脚抬了起来，眼睛却看向外面，却听有人在前方报城主：“城主，前方官道有处山体坍塌阻了路，马车前进不得了。”

“坍塌？”邵亭安念叨了一句又低头看那茶壶，阿乞则弯腰正将它捡起心中骂道：“你个死鱼精，好端端的非要捡这个茶壶托身也就罢了，这会子作什么妖？”

此时却听藤如散的声音幽幽传来：“非是我要闹腾，而是这附近有很大的一股子戾气，呛的我好不难受，我想要出来，又怕吓着人。”邵亭安已然跳下车去了。

阿乞也捧着那茶壶跟着下车往前走，见城主已然下了马，城主夫人与奶娘都站在他身侧，抬眼望去，便见一片山坡与官道上正堆着好大一堆碎石头，将官道堵个严实，连人都走不过。

此时天色业已渐暗，城主夫人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还是返回爹爹家中吧？”

城主四下看看道：“再回去又多周折，这附近倒有个友人，不如我们去叨扰他半日，明日我们绕另一条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