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

藤如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见他转身来，惊惧地向后退了几步：“阿乞大爷，你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错了，是我贪婪那些精气，我，我是真的也活不了多久的，看在我家阿彩护我一场，你容我现在将它送回池中你再杀我不迟。”说时眼泪便顺着眼角落下。

阿乞将放入怀中的灵珠拿出来擎在手心里问他：“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藤如散急忙答道：“这是能助我们增长妖力的宝珠，它吸食的精华便在这宝珠里，如若能将它对月修行，便会妖力大增，难得的宝物，当年那老道长也是从一妖物处得来的，结果被我偷了来，他追到此处时，斗不过这老太婆便只得逃了，将宝珠藏在树下，可是老道长在这宝珠上下了咒，我们碰不得，只能由人拿过附了人气才行。”

原来如此，阿乞看着手里的宝珠，突觉它的光泽极为诱人，直想将它一口吞了似的，而正有丝丝缕缕的光真顺着掌心吸入体内。

此时忽觉得背后一痛，像是有一把刀刺进皮肤，他向前一仆，手里的宝珠便脱了手，那种诱人的光泽便才从他的眼中褪去，而痛感也瞬时消散。

他直起身来甩了甩头，却见藤如散正盯着他，见他看向自己这才道：“阿乞大爷，你方才，怎么了。”

阿乞起身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珠子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该将其毁了。”

藤如散闻言立即抬手阻止他：“不可！这宝珠里困着些精气自然也有怨气，若是毁了，那些精气外散，便会引来无数妖物，而怨气也定会让会天下大乱，你还是找个地方埋了，莫让它的光华示人，而且，它不禁对妖有用，对人类也有用啊，它可起死回生的。”

阿乞闻言这才犹豫着看向那宝珠，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不如将它送回树根之下，还用那木盒封了，你不是还会妖印符咒吗，便可将它封印了，也省得它光芒大盛时，招了其他妖物来。”藤如散起身说道。

阿乞见他此番说话目光真诚，也觉得有理便道：“那我便将它送回去，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下面恐怕是……”

藤如散立即上前道：“放心，我送你下去便是，有我在，你就淹不死。”

阿乞看向他道：“你便可将我困在水底好抢了这珠子去？”

藤如散抿嘴一笑道：“哎哟阿乞大爷，我现在没什么可以护体，就是一道烟似的魂魄，我怎么弄死你？你一掌将我拍碎还差不多。”

阿乞闻言还是不能轻信，但眼下这宝珠不放回去也实在不知道要存去哪里。

“这样吧，这块阿彩的残骨你拿着，它是我最亲近的伴，我绝非会拿它来作戏的，我若是骗了你，你便将它的残骨捏碎，便如，杀了我亲生兄弟一般，这总行了吧？”

藤如散说着自地上捡起那一枚鱼目来给他，那鱼目如今白中泛黄，拳头大小，通体圆润，阿乞接在手里，觉得触手沁凉。

“好，便信你一次。”阿乞说道。

藤如散这才笑起来：“且等我收了阿彩的残骨与你一道下去，都埋在树下去，好让它也有个归处。”言罢拎了衣襟，将地上的一堆残骨尽数收了，这才跳入池中，阿乞站在池边看着池中的水，深吸了一口气便跳了下去，只在这一瞬，他似是听见谁叫了他一声，却也来不及回头看了。

他们一前一后直坠入池底，只是方才那处结界已然被破坏，四下是水，但那方洞口还在，阿乞游到洞前时便觉得闭不住气了，藤如散回头冲他笑了笑，猛地张开嘴吐了一口气，便出现一个大大的气泡将阿乞全身裹起，水便褪出气泡之外，阿乞这才可以喘息，又觉得稀奇。

进入洞中，四周已然全是水，那些灯盏已然不在，好在头顶树根的空隙处还透进月色来，阿乞将那珠子放回原处，而藤如散则将阿彩的残骨埋进了树根下方的泥土里。

做完这些又依原路回来，阿乞正要向上游出，却见一个人也正向他游来，他一时看不清那人面目，只是被一把扯了手臂就往上游，他回头再看，却见藤如散正在水底冲他微笑挥手。

阿乞如何上得水面时已然记不清，只是醒来时，发现四周围满了人，邵亭安双目发红地搂着自己，城主与夫人及众家眷都围在四周焦急地看着他，见他醒来都是松了口气。

阿乞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后院，他们身后的那株大树已然被烧了大半，露着一处烧黑的树心，而另一半还擎着树冠。只是那树冠上的树叶已然掉落无几，看着也实在是苍桑，而水池里的水满满当当地，似乎方才只是过了一片暴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乞，你干嘛要跳下去？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便与我说了，干嘛做这种事？”邵亭安哽咽着问他，他这才回过头来去看，也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湿透着。

“外祖父呢？”他忽地想起来便四下张望，城主夫人也是眼眶发红地在一旁道：“已然送回去了，你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我并无要自寻短见。”当他被送回房换了干衣裳时才有空对众人说，而天则慢慢亮起来。

“那你为何要跳下池塘去？”邵亭安追问。

阿乞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昨晚那场仗他便是说了也没人信，还会只当他是疯子，于是他抓了抓头发道：“其实，是我去半夜找水喝，听见后院有动静，进去时发现外祖父也在，便想要问问，却发现他是发了梦行症，我正要叫他，结果，结果，脚下一滑就跌进了池中，就这样了。”阿乞不善说谎，一时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结结巴巴地说着，便编排不下去了。

城主夫人看看城主道：“并未听说爹爹有梦行症啊。”

“那黄承泰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在？”城主又问向阿乞。

阿乞一时哑言，他这才想起，黄承泰也在的事，这下要怎么说？

“肯定是他没安什么好心，偷偷去了后院，结果被祖父察觉跟着去，不过又怕让人发现不好解释，便装梦行症。”邵亭安说。

城主瞪他一眼道：“你外祖父便这么糊涂？见他一个小儿进后院，问他一声又能怎样，还须用装梦行症？”

“好了好了，先别问了，先让阿乞歇着吧，有话明天再问，你们没出什么事便好了。”城主夫人说着起身拉着城主要往外走。

邵亭安不放心他，便留下守着，阿乞还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无力，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梦里又梦到一条黑龙在半空徘徊着，而他却渐斩的觉得身体发热，似有一团火在腹中灼烧不止，烧得他难耐猛地坐起，伏在床畔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阿乞！”邵亭安正自门外走入，手里还端着一盆水，刚一进门便看见阿乞起身吐血，顿时大惊失色，放下木盆便抢到床前。

“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我这就去找郎中来。”邵亭安说着转身要跑，却被阿乞一把拦住道：“不必，我无碍，吐出这口血，倒觉得轻松些了。”他说着坐正身体，腹中那团灼烧感却真的消散了。

“真的么？你休要骗我，哪里不舒坦你必须老实告诉我。”邵亭安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的眼睛，手直往他的额上摸了摸，却是并无异常。

阿乞笑道：“是真的无碍，若哪有不舒坦的，我自己便要寻郎中去了。”

邵亭安回头看着地上的那滩血道：“可是你若是好，怎么会吐了血？不行，我得去找郎中来。”说罢还是执拗地起身去了。